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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一个杳无音迅的人无端人梦,预示着醒来后意外的重逢。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是证据确凿还是胡编乱造,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大野智了,虽然距他上次被我摸到屁股,不过短短三个月,却已让我觉得像隔了一本《上下五千年》那么久。
昨天我梦到了大野智,他晒成了一身黑皮,眼袋有两个眼睛大,下巴还留起了浓密的胡渣。希望不是被空投到了埃塞俄比亚,或者去亚马逊丛林抓野猪了。如果真变成这副卖相,得,生意接不着,钱财赚不到,大宫SK二人组也得解散。
当然也许是因为天天对着墙壁上那一溜的鱼拓,让我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仔细观察一下,那些个鱼眼竟然跟大野智有几分相似,似睡非睡的。哪天把这些个鱼拓都卖了得了,大野智再不回来,我可要该出手时就出手了。
浇花的时候又想起大野智,那盆花,自他失踪后,再没有开过。花也是标准的势利眼啊。如果不是因为比较家徒四壁的关系,我早就把这盆只会浪费我自来水的东西倒掉了。当然花盆得留下,还能装些鸡蛋什么的。没有丢掉它,原因有二:它是大野智的,而大野智还欠我半年的房租。
有点寒,希望我不是感冒,看医生很花钱,而我身边一直没什么钱,钱都存银行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大野智会不辞而别,就算是我限制他钓鱼,也不用大半夜的跳窗逃逸啊,那还不是因为墙壁上的鱼拓都贴满了……难道是因为上次任务,让他扮女人和男人搭讪他就犯别扭到现在?那造型没问题啊还妩媚风情的很……还是他发现我昧了他的买菜钱?这年头物价窜的可比火箭快啊!
我不是想念他,但毕竟多个人负担房租总不是坏事。所以悄悄玩失踪就太不好玩了,虽然他的存折还在,但做人的基本道德我还是有的。何况我也不知道密码。
天气越来越冷了,还是希望大野智早点回来。至少把房租交齐,好让我去买件过冬的外套。我一直觉得花钱是件痛苦的事,想不明白有些人怎么会一个不开心就跑去瞎血拼,难道不懂得既然浪费了感情至少也要保住钱财这个道理吗?
“NINO,如果你觉得花钱痛苦的话,就让我来替你承担这种痛苦好了!”我的另一位室友,相叶雅纪如是说。
说这话的人,曾无比得意塞给我一只整天装无辜状的小柴犬,然后用一个小时又二十六分的时间解释看到这只犬的第一眼就觉得会和我有缘分啦,那个卖狗给他的人是多么的英俊多么的亲切多么的阳光啦blabla……最后脸不红气不喘的说买狗的钱是某天无意中在抽屉最底层一条毛巾小内库里找到的……五雷轰顶!那可是本人辛辛苦苦存了大半年的全部积蓄,我是多么的愤怒多么的心碎多么的郁闷多么的苦涩……
最要命的是那只身价奇高的小柴犬居然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跑掉了!接下来是我对相叶雅纪一个月开水加白饭的惩罚与约束,直到他受不了,对我说,他就算卖身也会把我的钱吐出来,我这才放了他一马。从那以后,钱就都存了银行。
最好的人只存在于悼词里,失去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我想我大概真的是在想念大野智了——不乱花钱,不买衣服,不煲电话粥,让扮女人扮女人,让扮牛郎扮牛郎,比相叶雅纪好太多了。如果他能回来,我可以酌情给他降房租。
今天的相叶雅纪比较反常,平时一贯tension很高的人,却一直窝在沙发上发呆。看着他两眼无神连着灌了十几罐啤酒,我终于忍无可忍地把他拎起来。他屁股底下坐着我的游戏机呢!
“NINO……”突然变得如柴犬般荏弱,两行泪快速而均匀的滑下脸蛋,他一边抓住我的袖口擦眼泪鼻涕,一边用那沙哑的声音抽抽答答的说,“我和翔君分手了。”
像所有肥皂剧里演的心碎的女主角那般,他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我的袖子絮絮叨叨地诉说那个男人是多么的花心多么的可恶多么的缺德带冒烟……
过了一个小时,我再次忍无可忍:“这件衣服很贵的。”
他慢慢地抬起头,用绝望的眼神看着我:“U太狠心了。”
我点头,话是没错,可是该对“那个男的”说吧?把衣服丢到洗衣机里,顺便扔了条还没洗的内库给他擦脸:“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根葱呢?世上有一半雄性生物,再找一个不就得了?”
“没有人能替代他。”他哭得眼睛鼻子红红的,“NINO你根本不会懂的!”
没天理啊!当老子不知道你那长得仓鼠样叫啥樱井翔的男朋友就是那,专业从事卖狗骗钱再把狗召回去继续骗下一个勾当的家伙!为了个死男人来昧你竹马的钱,现在居然反过来说你竹马没心没肺!见色忘义的男人,你的名字叫相叶雅纪!
我把门口挂着的“大宫SK,帮你寻找爱”牌子正了正,心烦气躁的想,这都多久没接到一担生意了!实在不行,就把相叶雅纪拾掇拾掇,扔隔壁歌舞厅跳艳舞去得了,这家伙其他拿不出手,露些小樱桃大长腿啥的还是没问题。
“NINO,你是认真的吗?”相叶雅纪内牛满面,“你确定?”
“不准哭!妆会花的!”深沉状摸下巴后重重点头,“真太适合了,媚的老子也想上了U。”
“SHO KUN救命啊,NINO狼变了啊!”
死拽活拽,还没等把拾掇好的艳舞男拎去隔壁,竟然有生意上门了!RP爆发,就说梦到大野智会是个好兆头!(啥时候说的==)
忙把浑身闪着铜钱光芒的浓颜客户迎进门内,使唤艳舞男倒茶去。男人盯着身穿艳丽和服露个大膀子的相叶雅纪的背影,一个愣神,“你们这,到底是提供什么服务的?”
“您看,经济不景气,偶尔也搞点副业不是……如果这位帅哥看上眼了……”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我是想寻个人。”
“活能见人,死能见尸,一切包在我们身上。您的字典里只需要留着两个字:满意!”心里写的是另外两个字:付钱。
松本润望着眼前缩在沙发里,笑得一脸猥琐的男人,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毛。这里可是SHO KUN介绍过来的,应该没问题的吧。
“只有这些信息吗?”二宫和也拿了个笔记本刷刷的记着,“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如果只有这点信息,难度很大,费用可要贵不少啊……这样,你今天就先付定金吧。”
“费用不是问题,只要能找到她……”松本润脑中闪现那个长发女孩的笑颜,那丝笑,跳出她的眼帘,穿过了地面,钻进了松本润的脚心,爬上他的胸膛(俗称过电),“只要能找到她就行!”
刚把客户送走,二宫和也转身抓住了相叶雅纪的和服袖,“如果不想去隔壁卖身的话,就快点把大野智给我找回来,绑架蒙口灌药下刀子,无论用什么办法,听见没有!”
“NINO啊,不是我不愿意啊,可是O酱这人如果诚心要躲起来的话啊,谁都找不着他的吧?你给我那么难办的差事还要我非做到不可,我……我还不如去隔壁哩,反正横竖都要被你折磨死……不如死前风流那么一回……而且我刚才突然发现哦,穿这和服其实是还蛮好看的就是太小了点……”
“U还想不想和你家不翔破镜重圆了?”二宫用力撕扯相叶身上的和服,“这可是俺妈给俺媳妇准备的今天让你先穿了还那么多P话,给我月兑下来月兑下来!”
“翔……5555”不知是泪腺太发达还是泪点太低,一听到翔君名字鼻子又开始泛酸了,“不过这有啥联系……”
“你不是说,你家不翔变心是因为看上了一个叫松本润的人么?告诉你,松本润,就是刚刚来的那个人!”
“红豆泥TAT”
只要帮松本润找到了他喜欢的人,你家不翔不就又能回到你身边了吗?”
“……可这个和找O酱什么关系?难道你又要派O酱出马啊,说起来每次有生意都是O酱出力你只管收钱……”
“我呸!”二宫和也卷起袖口,“你知不知道松本润要找的人是谁?”
“不就是那个穿棉服长头发,走起来摇曳多姿,在XX楼门口对他嫣然一笑过的女孩子吗?”相叶雅纪回想了下松本润的描述,“啊!难道是!”
第二天,大街小巷到处贴着张寻人启事。
“亲爱的SAMI:
自从你走后,我天天委靡不振失魂落魄以泪洗面泣不成声悲痛欲绝生不如死,对你的思念就好比那洪水泛滥般一发而不可收拾。我才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请原谅我犯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只要你肯回来,我再也不会阻止你去钓鱼了!不但不阻止,我还要陪着你一起钓鱼,钓一辈子的鱼,就算晒成菲律宾人我也心甘情愿!
等你回家的KAZU”
“收工,回家。”相叶雅纪揉揉酸痛的胳膊,叹了口气,NINO横竖都是你逼我的。
二宫和也按了半天的门铃,突然就听到一个男人凄惨的声音。
“小柴!小柴!你这是怎么了小柴!你可不能死啊小柴!”
二宫的脸扭曲了起来。
“我知道把你送去二宫君家是我不对,但我既然已经收了人二宫家的钱,就得把你给了人家啊!每次把你送过去,你就又偷偷跑回来,这样可不好啊!还有啊,你表因为这样就想不开啊小柴,你不能死啊!”
“樱井翔你个人渣!!!”忍无可忍飞起一脚,踹门而人。
这个世道不对了,长的越人模狗样,笑的越光芒万丈的,越是那只会口蜜腹剑欺骗无知大众的流氓无赖。
“哦,是二宫君啊!你是来找小柴的吗?555555555小柴他果然是不想离开我,我刚说要把他再送回你家,他就想不开自瀑自弃吃太多把自己撑死了!”
“表演戏了!就这点垃圾演技还想去CX单主不成。”二宫找了个舒服位置坐下,“我今天来不是来和你要狗的,也不是来要狗钱的。”
樱井翔长舒一口气,抹了抹脸上的眼药水,“U不早说。”又露出那个经典的笑容,洁白牙齿上有星星在闪烁。
躺地上装死的柴犬也利马神气活现的蹦达出去了,这狗跟着主人一样也成精了啊!
“我说,你和那松本润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宫眼神里飞出一把尖刀直揷樱井翔心脏,“打狗也要看主人,我家AIBA酱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误会,绝对是误会,小雅这人啊,就是死心眼!”樱井翔忙不迭的给二宫点上一根烟,“那天松润来找我商量事情,被小雅撞见了,就楞要说我移情别恋,这都子虚乌有的事情嘛!”
“你的意思是,AIBA加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给你?”
小鸡啄米般点头,“我和松润那可是纯洁的禸体关系……不不不,是纯洁的男人间的友情啊!”
“麻吉?”
“你看,我不是还介绍生意给你了么,松润去找你了吧?”
“别提这事,说起这事我就烦。名字都没一个就吵着闹着让帮找人,找的到吗?大海捞针都比这容易!就介绍这种生意,你该不是想砸我招牌吧?”
“也还好吧,我看松润描述的还挺详细的,那姑娘的样子。”
“我说,他真看上那姑娘了?”
“8成是的吧,我看他最近失魂落魄茶饭不思的。”樱井翔撸了撸眉毛,“所以说,松润还是喜欢女人啊,我哪有什么机会……”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啊,我得去和小雅好好解释清楚,别再让他胡思乱想了。”
二宫心想,大野智啊大野智,不是二宫我不疼你,但总不能和钞票过不去不是,而且帮你找着这么个财貌双全的如意郎君,也真不算亏待你了。
虽然有点舍不得,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就乖乖的给我回来吧。
只要你回来,俺给你好吃好穿,不骂你也不TX你,卖身钱就分你一成,我二宫和也就算对得起你了。
“KAZU我回来了!!!”远远就看见一黑皮大叔东倒西歪朝自己这里狂奔过来,“原来KAZU你那么想我啊……”
“SAMI,U怎么变成欧吉桑了?”二宫打了一个冷_chan,腿一软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原来梦也会成真的啊,“这几个月真去非洲了?”
“……不是啊……KAZU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陪我去钓鱼的……最喜欢KAZU了……”
脖子已经被大叔圈上了,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不过回来了就好了,一颗一心求财的贪婪心放了下来,只是,大野智现在这个样子,松本润还能认出“她”来么,得苦了自己的化妆技术了!
“KAZU我好累,先去睡觉了……钓了25个小时的鱼FUFUFU,好开心啊,不过头好晕……”
大野智往自己床上一倒,竟然就睡着了。
要说这房子的住宿条件啊,还真是比较艰苦。为了把营业场所搞的冠冕气派些,3个人睡一间狭小的卧室。大宫2人高低铺也就算了,相叶更是直接就发配到阳台上,没办法,猜拳输的。怎是惨一个字了得啊!
说起三人刚合租时,这高低铺的床位分配,也是费了一番周折。那时候,二宫和也还没彻底瀑露本性,也没现在这么飞扬跋扈。
“KAZU我睡下铺吧。”边说边径自走过去就想睡倒。
“你为什么选下铺啊?”二宫突然伸手拉住他。
“因为方便啊。”
“可是,你不觉得上铺比较干净吗?”
“麻烦呢。”
“不行,我要下铺。”
只见一人眼露凶光,一人面无表情,似乎是风平浪静太平盛世,但两人身体周围的小宇宙都已升腾起来了,一时间暗潮涌动情势危急。
收拾完毕的相叶终于开口:“你们继续猜拳吧。”
猜拳结果:SAMI上铺,KAZU下铺。
当天和之后的几天夜里,本是梦话的梦话,磨牙的磨牙,流口水的流口水,各自睡得开心。没想到的是,每每凌晨时分,大野智总会突然从上铺坠落到地上好在是毫发无伤继续呼呼大睡,只是可怜了二宫和也终因夜夜被坠落物惊醒而落下了凌晨自动醒来如厕的毛病。而在第N天他准确无误接住从上铺坠落的生物后,二宫终于毅然而然地把大野智留在了下铺,而自己爬上了大野智的床。
“你是故意的吧。”本以为是个头脑简单与世无争的家伙,没想到为了夺取下铺竟能如此不择手段。
“不是啊,睡不惯上铺而已……”温_Tun_Tun的声音。
后来每到半夜,二宫睡眼惺忪从上铺下来如厕时,总能看见面包脸横在床边呈摇摇欲坠状。于是又想,这人只是睡相差了些。
后来,他又发现大野智的脸在饥饿的夜里看起来甚是诱人,于是每次下床的同时总忍不住戳一戳,甚至想啃上几口。
这不,又睡着了,看着月光照着大野无辜的肥肥的睡脸,二宫抽起了大烟,“SAMI啊,把你养那么滋润,也不算亏待你了,到时候可别怨我啊……”
大野智实在不明白,平日里一向以二宫.葛朗台自称的KAZU,居然大方到天天带自己上美容院晃悠。越想越不放心,大野智猛的坐起身来,不顾一脸的牛奶蜂蜜黄瓜皮。
“KAZU,你该不是又想让我COS那啥啥吧……呐,我们说好了,我可不想再扮女人了……”嘴巴撅起来,弱弱看着正打着游戏不亦乐乎的人。
“给我躺好了!”二宫抬起头来一声大吼,“你说啥?不肯扮女人了?”
“我就知道KAZU不是真的想我了,就是想骗我回来,执行那些希奇古怪的任务TAT”抱着美容床上的小枕头宽面条泪,“早知道我不回来了,恩,不如死在海上好了……GT我来了,等我着……”
“扑通”一声,二宫突然就那么朝地上一跪,死命扯着大野智身上的浴巾,把大野智给吓呆了。
“我的SAMI啊!我和你说实话吧!这次是真的惹了大祸,不然我也不用求你非那么做不可的!”
“啊KAZU你这是干吗,有话好好说么……”
“U还记得上次帮一男生追一便利店姑娘的事情吧,你不是还帮人想了一句台词的吗?我把零钱都给你,请和我约会吧……都是这句台词起了作用的?”
“哦,想起来了,没错啊,后来两人还真好上了呢。”
“前段时间你不是不在吗,人姑娘的前男友找上门来了,说我们这是硬把他俩给拆了,要么就快点帮他找个新女朋友要么就把人姑娘还给他……你也知道,那姑娘和那男生现在多甜蜜幸福,怎么可能再吃回头草,所以没办法啊,得帮人找个新女朋友不是,可时间太紧了,到哪去找女孩子啊!这不,只能委屈下你……”
“那也不能这样坑人啊,我又不能一直扮女人……”
“所以只是拉你救救场不是?明天要是还不能帮他找个人来相亲啊,他就要来砸场子了……”
“相亲0 0”大野智头发没打蜡都竖起来了,“人也是要讲道理的不是,KAZU你别怕,他要是明天来砸场子,我和他说去……”
“还有啊,他还说了,反正呢他是被咱们害了,他干脆也去拆散别人去,这不,AIBA酱和他家不翔的事情你知道吧,现在这男的为了报复,楞是进来揷了一腿,把他俩都给拆散了啊!!”
“哈?怪不得这几天AIBA酱的情绪那么DOWN,我和他打招呼他都没力气搭理我……”
“所以啊SAMI,这次就靠你了啊!我和AIBA他都认识了,就你他还没见过……”
“KAZU你真会开玩笑,相亲诶,我怎么行啊=0=”
“大不了到时候你和他先约会几次然后再说不合适,总之缓和的糊弄过去不就好了么,小脸转过来!”BIA叽狠狠亲上一口,二宫也顾不得擦擦沾了面膜的嘴,“亲爱的SAMI,我的小甜甜,这次任务结束了我就陪你去钓GT!”
二宫和也见大野智无奈的点了点头,终于放下心来。
你说做人容易吗?别人我不敢说,反正我二宫是真不容易。打在娘胎里,就有可能流产,当妈的一口烟就可能畸形。长慢了心脏缺损,长快了就六指儿。钙多了不长个,钙少了罗圈腿。好不容易长大了,好了遭人嫉妒,差了让人瞧不起;忠厚呢说你傻冒,会打呢又说你野蛮;冷淡了说你傲,热情了又说你浪。现在好不容易拉点生意赚点小钱,大街小巷是个暗处就躲着个仇人,挥拳头踢踢腿就见红,生意不好做啊……还好我二宫家的和也君有点演技。活着多不容易,还是得靠点演技才能生存不是!
转身出门打电话,“松本君,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帮您找到那位姑娘了,呵呵,您放心,绝对不会搞错,马上安排你们见面,恩恩,明天,就明天好了!您看今天是不是能把剩下的酬劳打到我帐户上……”
松本润接完电话,兴奋的从床上一跃而起,SHO KUN介绍的地方果然神奇,短短一个多礼拜就寻到生人,原来那位姑娘叫SAMI啊,真是个好名字!
深夜公寓楼下的活动区,俩同命相连的可怜人在那里荡着秋千。晒月亮了,抽大烟了,迎风流泪,夜不能寐了。
哎~
唉~
哎~
唉~
AIBA酱你这是干吗?
O酱你又是干吗?
我啊,心情不太好呢/_\
我也是啊……又是NINO欺负你了吧。
前一分钟还叫人家小甜甜,后一分钟就溜出去褒电话粥了……
5555555555 SHO KUN也是这样的啊!
那个寻人启事也是你写的吧?
啊,这个啊……NINO他其实,也很想你的拉,都失踪那么久了,也从来不接电话,NINO也担心的吧。
是么……
你是故意的吧,跑出去那么久不回家,是想看看NINO会不会紧张你吧?
你说,KAZU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心意啊……
傻瓜都看出来了呢!
那他还让我去和那个叫什么松本的人相亲……
啊!就是那个人啊!SHO KUN就是喜欢上那个家伙了55555555
楼上突然就飞下来几根鸡骨头,“SAMI!大半夜的还不快点滚回来睡觉!U是想明天挂着俩吓死人的大眼袋去,把老子在美容院花的钱都打水漂了是不是!”
“KAZU,一定要穿花裙子吗/_\”请脑内一只带花边的面包在地上匍匐。
“SAMI,穿花裙子才能扮好女人,就好比穿红内库才能扮好超人一样。这裙子可花了我不少钱,还是说你更想扮超人?”
“还是扮女人好了……可是好冷!”
“这样吧,再穿上我的外套,”二宫和也心想,还好老子最近转型走少女路线,这不,又省了一笔置装费,“瞧瞧,多合身。”
“身材差不多就是好啊,衣服都可以换着穿……”相叶雅纪在一旁刚露出个幽怨的眼神,立刻被瞪回来,“信不信老子把你的大长腿折成两半!”
“那这个外套KAZU是送给我穿了?”
“SAMI啊,咱俩啥时候分过家?你这话也太见外了,就好比你那存折的密码至今还要和我保密,”用力扯了扯大野智刚穿好的外套,慢悠悠的说道,“我的还不就是你的?”
大野智和相叶雅纪四眼相对,露出个默契的表情,二宫.葛朗台的意思是,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除非老子愿意,想碰老子的东西,要多远滚多远!
“好了,走几步,转两圈瞧瞧……”
“这样?像这样?”
YABAIYABAI,二宫和也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鼻血冲天。只见眼前这位长发飘飘的妙人,面若中秋月,色若春晓花。大野智啊大野智,U这五官,这身高,不当女人真太可惜了!不知是自己的化妆技术太高超,还是大野智模仿女人的姿态太到位,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完全没有违和感,真叫一个惟妙惟肖。
“SAMI宝贝儿,U真是天才啊!”二宫抬头捏住鼻子想,把这等姿色送出去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再给大野智耳朵里塞上耳麦,用长发遮住,“到时候一切听我指示。”
“NINO,我也要去!”相叶雅纪突然冲过来,“听说SHO KUN会陪松本润一起!这两人会不会有啥不轨举动!我表!嗯!我要去盯梢!”
“你就不怕被发现?”
“我早想到了,你看,这样就没人认得出来了!”掏出一双双层丝袜往脸上一罩,突然就被狠狠的pia头了。
“笨蛋!你当去打劫啊!”二宫看着套上丝袜的相叶的BAGA脸,差点没被气吐血,“我说相叶雅纪,你有点志气好不好?你也是一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的人才,怎么就被一只仓鼠给吃的死死的?你就这点出息了?你对的起你老娘吗?”
“我就说NINO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爱情TAT”相叶蹲角落去了。
“爱情?爱情值个亚麻,能下饭吗?幼稚!”二宫叹了口气,心想带着俩问题儿童混日子真是艰难,“你放心,我会帮你盯着那两人的。”
我知道很多人在等着双包见面,但还是让我们把时间倒退那么一点点,先看看前一天晚上的松本润大爷成不成。
“SHO KUN,拜托你了……”
“你是松本润,不是小松鼠,泡妞还需要我陪着一起?”樱井翔埋头大嚼料理,“再说,带着我这么个十万伏的电灯泡你也放心?人姑娘看上我了怎么办?”
“总觉得,有点紧张……”十万伏,你以为你发电厂啊。
“看来松润对那姑娘是认真了?”樱井翔笑着凑近对方。
“蟑螂!”松本润突然腾空而起,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跳开。
“松润,原来你怕蟑螂啊……”
松本润睁开眼睛,慢慢抬起头,却看见某人放大的脸~~啊!!自己竟然扑在了樱井翔身上,双手还死死抱着他!而樱井翔竟然顺势搂住了自己的腰……
“要我陪你去也可以。我看这样吧,今儿晚上你就先从了我……”
“耍我是吧?”闪开身,飞腿直踹仓鼠闪光的大门牙,“你这套对本大爷没用!”
“只是和松润开个玩笑么……”仓鼠一手把玩具蟑螂拾起来,一手捂着门牙哽咽了。
可不可以表在M和S之间如此迅速的转变,这哪是我玩儿你,分明就是你玩儿我!前面求人时还一副可爱MOMO样,来不及花痴一把,转眼就猛虎下山了!身体上的创伤还不算什么,我是怕得精神分裂啊!再说了,让我得手一次又怎么了?整天露个小蛮腰在人面前晃来晃去,当我樱井翔眼睛瞎了还是功能不正常啊!所以,不是我樱井翔对不起相叶雅纪,是松本润你个勾人胚子你对不起我!
“大不了我自己去!”松本润转身,把所有可以洗的东西都扔进了泡满消毒液的浴缸,包括某只垂泪中的仓鼠。
早早踩好点,已蹲在咖啡屋角落竖着报纸的二宫和也,瞥见松本润走了进来,并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请给我一杯摩卡。再拿些柠檬片来,谢谢。”
虽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Demo松本润总觉得今天的肌禸有些僵硬,动作有些呆滞,镇静镇静,表紧张,吃点柠檬提提精神!今天的柠檬片尤其的酸,酸的他差点掉下眼泪来。
“SAMI,目标已出现,穿黑色毛衣那位。”
“请问,是松本君吗?”
软糯的声音像支丘比特小箭,直刺松本润的左心房右心室,心跳停了一拍,他猛地抬起头来,他抬头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果然,当他看到了说话的那个人,那双风含情水含笑般的眼睛,再次将他秒杀。
就是她!真的就是她!
被丘比特之箭身寸中的松本润,本能的嚼着突然间味如压缩饼干般无感的柠檬片,并未察觉自己竟将其嚼烂全部吞人了肚中。
“SAMI小姐?”
想着二宫的暗中监视,大野智只得把“不是小姐,而且SAMI只有KAZU可以这样叫”的话咽进了肚子,兰花指拨了拨长发,温柔的点点头,“是。”而这一微小的举动,在松本润看来,简直就是风情万种。
“请问,SAMI小姐,还是单身吧?”
不是单身还来相什么亲,大野智想这人还真是没话找话说,干脆直接进人正题好了,免得麻烦,“松本君,是想找女朋友吗?”
“啊……是啊……”好直接的姑娘,松本润不禁涨红了脸,“SAMI小姐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松本君,卡阔一……”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二宫和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变得如此文艺和泛酸。SAMI,你都没夸过我卡阔一,还有,这台词也不是我教你的!
“SAMI,往右!”
“右边是女厕啊……”
“废话!U是想穿着裙子站着尿尿?”
“……忘记了orz”
“听好了,呆在厕所里别出来,听我指示。”
二宫朝松本润的方向走去。
“松本君,人没帮您搞错吧。”
“没错!二宫君,这次真的是非常感谢!”深深鞠了一下躬,“您帮了我的大忙!”
“呵呵,好说好说,我当然不会白收您的钱。而且,我是宁可不赚钱,也要赚口碑不是。您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客户就是上帝,客户满意永远是第一位的。”
“二宫君真不简单啊,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哪里哪里,这话该由我来说。”二宫转了转眼珠,“松本君,和SAMI小姐,聊的很投机吧?”
“啊……SAMI小姐,非常温柔。”
“她是答应做您女朋友了?”是自己的财神爷没错,不过今天看着这张俊脸,还真不太顺眼,人长得好看了不起啊……哪家阉了白菜那么酸,“呵呵,也许不该问的,是我多嘴了。”
“没关系!我的话,不只是想让她做我女朋友,”松本润正色道,“我是想,向她求婚!”
“噗!”二宫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也太快了吧?”
“也许是吧!Demo,我觉得SAMI小姐,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人,绝对不会错的!我想和她结婚!我已经这样决定了!虽然现在就去提有点太突然了,但我会用我的诚意来感动她!无论如何,都会让她答应下来!”
“……我想她也快出来了,我先告辞了,祝你们愉快!”脚底抹油,走为上策!
神啊!鬼啊!观音菩萨阎王爷啊!我二宫和也长那么大虽然不算为国做了多大贡献可也从来没干过啥亏心的事儿啊,这算是哪门子的报应?我抽死自己,不,我抽死相叶雅纪个乌鸦嘴巴子呀! SAMI,我们逃难去吧!
“SAMI,情况不妙,撤!”
“怎么了,现在就走吗?”
“听我说,表出来,跳窗走!”
“哈?”
“你又不是第一次那么干了,动作快点!”
“发生什么事情了么……就这样把松本君扔下不太好吧?”
“干嘛,难不成你真看上他了??想被他抓回去做压寨夫人??”
“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太礼貌……哈?压寨夫人?KAZU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点听不懂?”
“废话表多,回去再和你解释!你不走我可走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我了!”
就听见扑通一声,“SAMI,怎么了?”
“裙子勾到了,摔下来了555555疼……”
“我的亲娘啊!U就不能机灵点啊!”二宫和也来不及抱头无语泪问苍天,又赶忙飞似的跑去接应,“我5000大洋的裙子啊!”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逃难吧!”大野智死命抱着忙不迭卷铺盖跑路的二宫和也,“大不了我去和松本君道歉,告诉他我是男的,没办法结婚,他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吧!再不然你把钱退给人家!”
“U知道个亚麻啊!”二宫和也一屁股蹲下来,“U知道这松本润是什么来头?别以为他对着你既温柔又体贴的就是只纸老虎了。”
“什么来头0 0”
“我早调查过了,这人就是那传说中的黑帮组织山风堂的leader!!如果让他知道你是男扮女装耍他的,你说他会怎么样?”
“山风堂?”
“黑社会?”相叶雅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NINO我早说了这生意不能接呀不能接!这下惨了,你把黑道上的人都给惹来了,世界末日了呀!娘呀!”
“我惹来的?那U知不知道U那位不翔君是啥来头?跟了人家那么久,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家世背景吧!”
“SHO KUN?”相叶雅纪一脸茫然,我家翔君不就一混社会的普通年轻人么。
“告诉你,那只仓鼠就是山风堂的终极大boss!比人松本润还要狠的角色!!”
“地下leader??”大野智和相叶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立马开始跟着卷铺盖。
“aiba酱,你不能走,你得留下来。”二宫和也突然拉起相叶雅纪的手,“那只仓鼠虽然色心重了点,但你还是他的心头禸,迟早成了山风堂的老板娘。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对付你的。我和SAMI得先出去避避风头,这里就交给你了!嗯,上下铺也让给你一个人睡。SAMI,我们走,你想去哪里?”
“去无人岛钓GT好了!我去搞条船来!”
“……好吧,就去无人岛。”
“NINO你个没良心的呀!就这样扔下我不管了啊!!敢情拿我当禸盾啊!!”相叶雅纪嚎啕大哭起来,“再说这上下铺就1米7长,叫我咋睡啊!!也不晓得给人添置个King Size的!人家不答应啦!”
“SAMI你觉得呢?”
“嘛,我同意KAZU的意见。”
“好了,2对1,你就老老实实看家吧!千万千万表想念我们!”
没把泪流成河的爱拔拔安抚成功,外面已经传来踹门声。
“SHO KUN,你表拦着我,我要找二宫问个明白!他到底搞的什么鬼!”
“松润你冷静点,我和你说……”
“你要我怎么冷静啊,在店里干等着被耍的人是我不是你!”瀑跳如雷的声音,“人店长都说看到那驼背男拽着个穿裙子的跑了!”
“要解决事情,也用不着带着一帮子兄弟过来吧,没那么严重……”
“KAZU,无人岛好象去不成了T T”这回泪流成河的不止一个人了。
二宫拍打着脑袋想,你还真以为我会跟你去什么无人岛啊,老子晕船的知不知道。
本来是想出去避过这阵子,勉强把你打造成搞笑艺人,弹弹空气吉他啥的,总之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这不连衣服道具都给准备好了。
看来自作孽不可活,是祸躲不过。
“SHO KUN啊,都是NINO出的馊主意拉!他老早知道松本君看上的女孩子就是当时男伴女装的O酱,为了赚钱就把O酱卖了,哪知道松本君认真了说要娶O酱……”门刚被踹开,就见爱拔拔第一时间扑进了樱井翔的怀抱里,哭的那叫一个梨花戴雨,“还有哦!要不是NINO去调查你,我还真不知道你和松本君居然是黑帮老大的啊,你到底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啊!说起来,怪不得你经常神神秘秘的,还老和一帮子男人勾搭在一起,原来我以前是误会你了呀!”
“雅纪小亲亲,这次是大野君,下次被卖的人就轮到你了,再也别和这种人住一起,今天晚上就跟我走吧!我那里床够大,足够我们折腾一晚上……”后面一句话是压低了声音的。
“SHO KUN……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那是当然,我的心里只有你!”
二宫和也深刻体会到,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了相叶雅纪,既然认识了就不应该把他带在身边,既然带在身边就应该先把他毒哑了,既然没有毒哑就该一脚踹去隔壁跳艳舞的。这就是同情心泛滥的恶果!我二宫和也将毕生铭记这一血的教训!
眼看着一排穿黑衣带墨镜的男人挡住了所有逃生的去路。这下简单了,也别想再找什么借口忽悠过去了,刀直接架脖子上砍下去就得了。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情,闭眼。
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来,“松本君,表听AIBA酱乱说,不关KAZU的事,是我骗了你,你就冲我来吧。”
“你……你真的是男人???”
“如假包换,你要是不信可以验身。”
“那……为什么要骗我!!!我这辈子最讨厌被人骗了知道吗???”松本润抓起了大野智的衣领,“拜托你表用这种声音说话,表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对不起……我是觉得松本君很可爱,所以忍不住就骗了你……”
“这就是你骗我的理由??”
“恩……”大野智两眼一闭,“要打要杀,随便你。”
突然有人一把把大野智推到一边,“松本君,你该找的人是我。所有的责任,我二宫和也一个人承担。”
某人以英雄的状态挡在了SAMI身前,简直光芒万丈,哇,好耀眼!
看到这样的画面,好几个人都呆住了,包括正旁若无人你浓我浓的两人。相叶的嘴巴张大的能_Tun在几个鸡蛋,樱井翔更是一失手把老婆给扔在了地板上。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想仗着人多欺负你,就一对一吧!”松本使了个眼色,那帮黑衣人自行退出去了,“SHO KUN,你也别揷手。这是我和二宫君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
“好,就单挑吧!”二宫和也撸了撸袖子,“SAMI你别过来,现在是男人和男人间的对决。”
“我说,你们真的要打架,能不能换个地方……在这里不太方便吧?”
二宫和也是被人抬回来的。
“KAZU!!!!!!”某人一阵风似的飞出去,又风似的飞回来,手中多了个医药箱。
突然就刮起了龙卷风,等能睁开眼睛的时候,二宫和也除了一个脑袋外整个身体已经被大野智五花大绑般的包成了一只粽子,甚至是整个手掌都被缠了起来。整一个限制行为能力人!
“O酱,你这是包扎还是裹木乃伊啊。”
“伤得那么厉害,当然得把全身都固定好了。”
“快把我松开,SAMI你个笨蛋!”我这是没受伤也得装成伤的很严重的样子,不然人家哪那么容易放过自己!
“KAZU才是笨蛋!表乱动,也不知道骨头有没有伤到……”
“松开我!我没事!”
“不行啊,你可是为了我受伤的……”自是心疼的不得了了。
樱相两人笑眯眯站在一边看着好戏,丝毫没有要帮二宫松开绷带的意思。可怜二宫和也被绑得不能动弹,不然早把某人鞭尸一百遍了。
“放开我听到没有,我要上厕所!”
“原来KAZU你是想嘘嘘了?”大野智一拍脑袋。
“混蛋!快把我手上的布拆了!”
完了,憋不住了!二宫和也试着挪动着木乃伊般的身体往厕所去,手被包成这样,怎么方便?!
“表乱动,要嘘嘘我可以帮你!”
帮?怎么帮?二宫和也恨不得瞬间小宇宙爆发撑开这木乃伊的外壳,为什么偏偏被绑得那么紧!这个大笨蛋!!!
可是,真的要憋死自己嘛?!
“对了SHO KUN,我刚做了些意大利口味的薄饼,给你尝尝?”
“如果加一点胡椒粉会更好吧。”
那边的两位是别想指望了。腹黑的仓鼠本就乐得看热闹,另一个被下了咒了,哪还有脑筋想到受难的竹马?
“哎,KAZU表闹脾气嘛。”
大野智不容分说,一把抱起二宫进了洗手间,顺手带上了门。
“乖乖站好,我帮你……”
“混蛋你手往哪里……”
“不是要嘘嘘嘛,不然怎么……”
“你……”
“浴室里不早都看光光了嘛,有什么关系……”
“说起这个,以后洗澡不准盯着人家的乳首!”
“我哪有……再说都是男人,没关系的,FUFUFU……”
“少恶心……”
“KAZU,你好象有反应了……要表我帮你……”
“……让我死……”
还好洗手间乒乒砰砰的巨响并没有打扰到外面的人。
“还剩多少时间?”
“还有5分钟就可以了,我已经闻到香味了……”
……活着真好,二宫和也畅快后如释重负。
“表乱动,我抱你。”大野智抱起了他,一步步的走向床,轻轻的放下。放下的那一刻,两个人的脸因为挨的太近,呼吸交叠在一起,分不清楚了。
为什么心跳的这么快?难道被搞出心脏病了?!
此时的二宫和也只要是露出的皮肤整个泛着可疑的粉红色,活象只剥了壳的虾子。
“SHO KUN啊,你看NINO真的是被打伤的吗,不是被烫伤的?”
“你给我闭嘴!”二宫和也拼了老命骂回去,今天的帐全部算在你相叶雅纪头上!
“呀,AIBA酱,你的薄饼做好拉?”
“呶,这块给NINO去。”
“KAZU,来,张口。”大野智使劲吹了吹手中的美食,“慢慢吃,别烫着……”
手被包着也好,至少东西也有人喂。
谁俘虏了谁的心也好,谁吃了谁的豆腐也罢,总之,这次事件还真起了不小的作用,暂不管死不开窍是否就此开窍,也不管老实巴交的是否从此死心塌地。
知道对方是个男人就会退缩的,那就不是松本大爷!
在反反复复仔细考虑了几个礼拜的男男可行性后,松本润找来樱井翔做了一次促膝长谈,把他和相叶雅纪那点男男色情恋爱史从开始到进行式甚至攻受之别床第云雨之奥妙等种种刨根挖底了一番,又认真研习了樱井翔贡献的几盘压箱宝之科普"经典教材"后,得出的结论是——禁断有理,BL最高!!
“松润,你真的不放弃?”
“本大爷看中的人,哪那么容易让出去!”松润狠狠捶着桌角,“那天要不是二宫如此不禁揍,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可是……你也看出来了吧,大野智和二宫和也,那是两情相……”
“无理!”没等樱井翔唠叨完,松本如怒吼道,“俩小受能干出点啥?”
“噗~”樱井翔嘴里的咖啡尽数喷出,人哪是俩小受,明明是一吃骨头不吐渣腹黑攻,一扮猪吃老虎帝王攻,互攻还来不及呢。反正也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就不提醒您了,松本大爷您瞧不起他俩您迟早被他俩搞死。
“244,283,486,把这战书送去二宫和也那!”
“是!”3名只见编号看不清脸的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在身后。
“好了,没事的话,我回家找我雅纪亲亲去了!”
“你回来了?正好有事要和你商量。”二宫和也翘着个二郎腿,对着买菜归来,正在玄关换鞋的黑皮大叔招呼。
“KAZU,你想我啦?”正想上去大大拥抱一下,却听到句晴天霹雳的话。
“SAMI,我们分家吧。”
“哈?”好似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这叫一个透心凉!
毫无先兆的,菜篮子从手里落地。大野智象是被施了个定字决,一动不动。
二宫和也的目光最终与他遭受重大打击的迷离眼睛正视。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自从相叶雅纪大摇大摆跟着仓鼠吃香喝辣去了后,也多亏了松本润那事儿一闹腾,二宫和也跟开了窍似的,主动把高低铺换成了双人床,大野智才好不容易盼来了二人世界pink pink同居生活。这段日子,除了吃喝拉撒,就成天连体婴般抱在一起滚床单滚的不亦乐乎,今儿你压我,明儿我压你,XXOO可没落下过一天还一天好几回,这般激情似火浓情蜜意就差没拍着胸口指天发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U绝了的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说分家就分家了?
“KAZU,你是不是嫌弃我太黑了T^T”
是啊是啊,就你那张大庆油田焦炭民工脸,你就继续做你的漂流鲁宾逊去吧,钓不死你丫的……
“还是嫌弃我最近没刮胡子T^T”
当我不知道你小样的就因为觊觎老子的身体故意装深沉装S装男前装帝王!
“还是嫌弃我床上技术不过关T^T”
还好意思说,就你那一天不做就受不了的德性,当是奥特曼打小怪兽啊天天折腾几百回。
“还是因为我压你比你压我的次数多了那么一点点T^T”
不提这事也罢既然提了非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丫的都说你一副天然总受样,为毛上了床力气就那么大!!
窦娥智继续宽面条泪,“KAZU你表不说话,横竖给我个理由T^T”
“我是说真的,这日子没法过了。”二宫和也深吸一口气,眼神平静无波,“松本润的战书撂这儿了,人说了不管你是男是女,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搞了半天,还是因为松本润的事……”
“保命要紧。”咱俩的事儿,反正也是你情我愿,就不需要由谁来负啥责任了吧。
大野智仰天长啸,“怪不得有人说,夫妻好比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叫好聚好散,”拿出一张纸来,“放心,是你的东西我绝不会抢,你全部带走。”
藏起嘴角的一丝坏笑,斜眼等着某人的反应。
“……好!那就分家吧!”半晌,大野智仿佛彻底敦悟了一般,视死如归状大吼一句。
出乎意料的状况……诶?难道不该是哭天喊地死扯着自己的库脚管不放保证着只要不分家啥都依了你二宫和也君这样的剧情才对么???怎么和自己预演的有点差距?
根本就是很大的差距嘛!!今天这买菜回来的真的是我家SAMI?没被啥啥附身?
“……哦,那这菜篮子就归你了。咳咳,我正在列分家的清单呢,你来看看合不合理?”眼珠子转了转,声音有点底气不足。
大野智面无表情的一把拎起菜篮子,头也不回的走进厨房。身后的赶紧收回二郎腿,蹦起来,拿着清单跟进了厨房。
“你不看也罢,我一样样的报给你听吧。微波炉归我,烤箱归我,电饭煲归我,油烟机归我……”
二宫和也看着大野智倒了杯开水,继续补充:“碗筷归你,开水壶归你,水杯归你。”
大野智不予理睬,径直走到客厅。
“冰箱归我,里面吃的归你;录象机归我,录象带归你;电视机归我,遥控器归你,反正已经坏了……”
大野智拿了睡衣准备洗澡。
二宫和也还在喋喋不休:“看你那么爱睡觉,这双人床就归你,不过这充气床垫是我特意去买的,得归我……”
大野智用力甩上浴室的门,某人提高了分贝:“热水器归我,浴霸归我,洗衣机归我,沐浴液、洗发水、发胶归你……”
出了浴室,大野智见二宫和也已经趴在刚分好属于自己的床垫上继续研究手中的清单,说道:“分完了没有?”
二宫和也见大野智终于有了回应,欢快的说:“快了快了,钓鱼杆归你,鱼拓归你,那盆花归你……还有这些个家具,小家电……”
“归你。”
“……还有这存折……”
“也都归你。”
“哈?”二宫和也被大野智的爽快回答震住,张着嘴忘了说话。SAMI,难道你真没看出我只是试探下你是否真想嫁给那浓颜男??莫非你当真了??你死心了??你真想去做压寨夫人了??
“也是,都急着要去做压寨夫人了,是不缺什么了……”
“值钱的都归你好了,我啥都表……”大野智低声说着,眼神突然变的幽暗无边深不可测让二宫和也不由想到了电视里放的魔王君,“这下满意了?”
“还有一样呢……”二宫和也心头一震,继而从嘴角开始牵扯到整个眉眼都荡漾出浓浓的笑意,“大野智和二宫和也也在这清单上,大野智归我,二宫和也也归我。”
大野智的动作瞬间停顿,眼神由幽暗转为帝王攻的气势:“前面的都依着你了,这最后一项,可由不得你。”
KAZU,就知道你是在耍我!可惜你的SAMI太了解你了,早就看穿了你这点小把戏!!不由分说把人压倒在床垫上。
“我归你可以,你得归我!”
“不行,今天轮着我在上面!”
“那你试试!”
“大野智你给我滚下去!!”
“KAZU,你死心吧!”
如果LZ能有幸化身为那张充气床垫就好了,那LZ就能仔细为大家描述,那晚发生的超乎所有人想象范围的,最最激烈最最香艳最最荡气回肠的字母君场面了。
可惜LZ的愿望没能实现。只能简单透露下,由于折腾了整整一夜,第二天的二宫君始终没能从床上下来。
另据可靠消息称,在某只仓鼠听闻了此事后,也不禁咬紧牙关,甘拜下风。
他见过二宫和也几次,每一次还能够清楚地数出来。
第一次是在神社,他拿走了他求的签,至今他无法那个预示着未来选择的签,结果如何;
第二次是一场开机式,人很多,他协同参加一场祈愿,他是众多看客之一。他们透过镜头有一秒钟的照面,他没办法再忘记他;
第三次是在咖啡店,他迟到了。他们交换了衣服,他把打火机落在了他身上,他写他的采访,他透过他的文字看见自己,好像一同归来的旅伴;
第四次是在夜店,他本来不属于那里,但他却在。原来他们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他开始说不清自己的期待。
最近的一次只是他看见他,他哄着撒娇的小女孩儿。的确每个人都是立体的,大野智说服自己。
有些事情并不矛盾,比如他知道可能越是接近、越是难过,但幸好他并不是一个很会计算得失的人。
相叶很快就回来了,快得有些出乎萌萌果的预料。显然尼诺叔叔带她玩儿得很好……
“小二要不咱们仨凑活着过得了啊哈哈……”相叶还没“哈哈”完忽然想起之前被二宫爆了头的事情,闭上嘴不再说了……他怕再说二宫又会提起那些他不知道该怎么应答的话题,然后他会忍不住问小二你到底怎么了……
二宫扒拉着相叶带到办公室的土产,装作没听见,“搞什么……这么多……”
“这份是你的,这份是高桥桑的,这份是……那份是……”
“萌萌果这几天的饭钱还没给我呢。”
“……这份是松润的。”
“松润的你带公司来干什么……不对我跟你说话呢,饭钱。”
“……啊啊还有大野桑的!”
二宫心里冷笑,好,你赢了,“你跟他很熟啊。”
“也不是啊哈哈,”相叶神清气爽,“有次取材大野桑说家里没有鲤鱼旗的,这次看见就给他带了一份……”
相叶去给同事们发礼物,二宫转过身从桌子下面把那一摞杂志抱出来,一本一本翻……一边翻一边嘀咕,他什么时候说过,我是看漏了还是忘了……
大野智并不经常看书……他在沙发上缩了一下午,不得不抬头的时候,天已经暗了。起身去开灯,客厅的灯光打在书页上,很白很亮。大野智索性合上书,下楼出去转了一圈,吃了饭……
临睡前去了洗澡,之后把书带进了卧室,台灯的光线柔和温暖……之前好像还在什么场合说过,自己并不经常睡床,所以床单都不用换的……
他的文字就好像他的声音一样,即使不同的音阶上音色不同,但熟悉的人总能认出是同一个人的。就好像松本润认出了那篇连载。大野智相信自己即使没有看见作者的名字,也能认出是他的文字。
他在睡前读完了它,或者说读完它依旧没有睡意。故事的中心是一个家庭,矛盾不羁的情节在笔者静默的叙述下不显离奇。有些元素抽条出来,就只是符号而已,但二宫笔下的故事却不因此空泛乏力。即使涉及若干敏感话题,大野智也并不认为这种程度会被禁止发行。他看不出其中的理由,但他能看出,故事中仿佛有一个无处不在的身影,贯穿始终。那应该是作者自己。
是二宫自己的故事。
蜷川实花把二宫约到了一家酒吧,二宫早到了半个小时,自己点了啤酒。蜷川过来的时候说了抱歉,并承诺买单……虽然二宫并没看出她有任何抱歉的意思。他很久没看见她了,彼此却看不出对方一点变化。
“听说你在N社,”二宫很感谢她没有一上来就说“你怎么在N社干这个。”蜷川接着说,“我一直都觉得一定会再有合作的机会的,你看,还是挺快的。”
“之前我总是觉得搞摄影的人都悲观,因为明知道最美好的东西其实都留不住、却要强留。”二宫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问,“蜷川老师身体还好吗?”
“父亲还好,倒是你,听说和津山老师还僵着。”
“老爷子之间也这么八卦啊……”
“年轻人之间也不差嘛。”
“……相叶跟你说什么了?”
“反应真快啊。”蜷川拿起酒杯看着他笑,“说你好像恋爱了。”
“他的话你也信?”二宫好像并不觉得意外,却少了几分底气。
如同被谣传中了头彩,却压根儿没有那回事一样——虽然他从来没觉得谈恋爱跟中彩票有什么可比性,但如果是特定的某个人,会不一样。只不过他一直自己为,情绪并不会显露在脸上……等等,压根儿没有这回事好么……
“我向来相信相叶的直觉呀。”蜷川实花的偏袒很明显,“怎么,不能提?”
“不能——本来就没什么好提的。”
蜷川笑了几声,杯子里的酒映着灯光在杯里晃动,晃得二宫眼晕,“好,”她不跟二宫计较,“那下一个话题。”……说起大野智的特集,二宫却并不很上心,蜷川说约了后天的摄影棚,问二宫要不要来围观。
“棚内?”二宫随口问起,“不是外景吗?”
“你想看他拍外景?”
二宫没有正面回答,“……他不适合室内那种华丽的蜷川风。”
蜷川笑,“原来你对我没信心。”
“怎么会,”二宫笑着否认,“我是对他没信心。”
“来看看不就好了,真的不看?”
二宫在她的追问下没了回应,“能帮我个忙么?”
对方很爽快地答应,“当然,我欠过你人情。”
又来……“很小的一件事,”二宫有些肉疼,“不要说得这么严重,那个人情我还想省着点儿用……”
“那要看是什么小事了。”蜷川的眼睛很大,问题是她今天没怎么化妆……二宫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类似萌萌果要百吉饼时的凌厉,好的这个比喻并不恰当……
二宫低头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递给她,“帮我把这个给他。”他非故意地含糊了指代,企图蒙混过关。
蜷川并没立即接过去,故意确认似的问,“诶?给谁?”
“……”二宫好想把它塞嘴里吞下去……
“你真的还是老样子。”分别前蜷川最后说。
之后二宫想了很久所谓“老样子”是什么……
两家世交,曾经在蜷川幸雄原创的舞台剧下帮忙脚本。目睹实花与父亲的分歧和出走,兜转几年,以至今日父女相安无事。
“他说有个孩子是必要的,”二宫想起去医院看望实花和新出生的宝宝,听见她说,“不过结婚之类的就不重要了……你觉得他想说什么?想真记仇啊……”
二宫苦笑,“他明明是在帮你找借口好吗,你想多了……”
二宫写好了采访提纲,发给樱井翔,马上收到回复,说已经收到,晚些再跟他联络……晚些却是大野智发了短信过来。说已经看过了,很不错,辛苦了。
看着屏幕直到它黑掉,二宫才开始发牢骚,署个名好吗,狗仔也没有明星黄页电话薄,谁知道你是谁啊……
“不过以后不用发提纲过来了,”大野智的短信追过来,“看到问题却很久想不出答案,见到你我会紧张。”
……
这应该跟你的马内甲说,二宫恢复心跳,想。当自己是刚出道的羞涩美少年吗……虽然你刚出道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就是了……
例行的甄选会,前辈临时有事,正跟松冈钓鱼的大野智一起被拉来充数……大野智犯懒了,不想去,说你看我这身衣服,让满是憧憬的孩子们看见多幻灭……被事务所的STAFF随便找两件衣服换上了……
STAFF说大野桑,没见过这件衣服呢,还是旧的,谁送的吗。
大野智一愣,吱唔两声,没等说话,话题就被别人岔过去了……又连忙嘱咐人家,衣裳收好,别随手扔哪弄丢了……
原本就想打个酱油,早点儿回家把鱼做了。旁边看见主审的高管手里拿着名单,借着瞟了一眼……大野智想幸好今天来了……
松冈看着大野智摁掉手机,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有事?要不你先去忙。”
“没有。”大野智想,时候未到,不能走。虽然他已经错过好几个面试的孩子、没听进他们的名字……他不知道是不是最后那句有些冒昧,以至于之后二宫就没有了回复……
叫到“知念侑李”的时候大野智一激灵。
知念进来看见大野智坐在评审席上,脸都绿了……台上台下大眼瞪小眼。
松冈问,“准备给大家表演什么呢?”
“NOTHING。”知念马上回答,“那个,我好像记错时间了,我应该是明天下午那场的,我、我……”鞠个躬,逃也似地走了……
路上大野智一直没说话,知念也不敢说话。虽然他一直没什么威严,但今天好像真的不爽了……安静中知念听见后备箱的水桶里,鱼在扑腾……他想自己大概是产生幻觉了……
“晚上跟我回家吃鱼吧。”大野智放下手机,打断他的瞎想,“你爸妈今天都加班。”
“唔,好。”知念说,“你家还有方便面么?万一你又做失败了,不至于饿肚子……”
“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大野智不理他的揶揄,“……那么喜欢做明星?”
意外地,知念没有马上反驳。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妈妈一直不同意,她说你走了这样一条路,不希望我也一样。”
“……内桑她……”
“别打岔。”知念接着说,“有次我翻娱乐杂志,一边看一边说,舅舅人气很高呢,可我有点不开心。”
“想要我签名直说哦。”
知念不耐烦了,“都说了你别打岔。”
“好好。”
“老妈说,其实可以换一个想法——你就算了——看那些漂亮的女孩子,如果她们不做明星,就是属于特定的几个人的,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朋友;但成了明星,大家就都可以喜欢……”知念顿了一下,“老妈说得多单纯多朴素啊;不过你看,她反对我干这行的。”
大野智等着他接着说,他却不说了。
“尝尝新口味?”大野智问,“我刚跟一个摄影师学了……红烧?的做法……”
“其实你不想干了吧。”知念说,“我听妈妈说了,她说你什么也不说,但有些事情,亲人就是能感觉到的。”
“我开个面包店怎么样?”大野智说,“应该会很有人气;不过没人气也不要紧,不亏本就好……”
“我能去打工吗?”
“诶?你要上学还要进J社,会很忙啊……”
“不会啊!”知念一下子坐直了,“你看我已经落选了啊!破灭了啊!……”
“……”
收拾好厨房,大野智去客厅拿知念的书包,准备早点赶他去睡觉。知念盯着电视不理他,末了烦了,抬头敷衍一句“你今天衣服品味不错快去照照镜子自拍一下”……大野智下意识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没换回来……确切地说是二宫的衣服……
大半夜的收到松本润的短信,“够敬业啊,什么时候开始在J社蹲点儿了?”
二宫知道松本润最近很忙,上了新剧,不过他确定自己没看懂……问松本润怎么了,是听说了蹲点儿有奖金拿吗?……
“衣服都落在这了。”回社里,走廊上遇见服装师收衣服,一大堆衣服里看着眼熟拎了出来。松本润调侃他,“跟谁干什么坏事儿了?”
二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跟谁撞衫了么……看见松本润发过来的照片,果然是那件T恤……
大半夜的收工了就应该回家睡觉,二宫腹诽,你无不无聊……他马上想到找蜷川把那个打火机要回来,可又不想被她笑话……
在片场的时候,大野智和共演的小孩子玩儿得很好。小宏很粘人,大野智对小孩子一直很苦手……比较好的办法就是自降年龄,玩儿得没长大一样……可能这个角色其实很合适……
发呆的时候助理把手机递过来,说是樱井桑打来的,你手机关机了……
自己已经不会故意把手机晾在一边……拿过来看没电了,拜托助理帮忙充电……
“我问过了,”樱井翔那边的背景音,像是绕得解不开的意大利歌剧,“他们说没看见你说的那件衣服,我不放心还去找了,也没看见啊……”
“麻烦你了。”大野智开始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真的穿了那件衣服,“开车小心。”说不定真的就是自己记错了……
挂了电话,大野智继续放空……好像很容易,手里就什么都不剩一样。小宏跑过来,连扯带拽磨他去打羽毛球……大野智连声说诶呦别把我耳朵碰掉了……
二宫上午喝了很多水,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明天跟大野智约在了上次的那家咖啡店。约他的时候问他,那家店的落地窗会不会太通透,结果对方没反应过来自己想说什么……大野智说你想去哪都可以,随你的便……二宫不想让他多想,就懒得换地方了……
“小二,”相叶把刚取回来出来的照片整理好码成一摞,“据相叶摄影师不完全观察,你一上午在座位和茶水间往返了五次,喝了至少……”
“七次,”二宫打断他,“有两次在你上厕所的时候。”
“问题来了,”相叶.com无征兆触发,“小二你喝了那么多怎么没见你上厕所?”
“……我抠。”
“……”
“……”
“小二,紧张的话说出来比较好,别忘了你对面还有我。”
“你有塑料袋么?”
“想吐的话厕所在出门右手边。”相叶把那摞照片递给二宫,“上次跟蜷川老师出的外景,很美的……下午真的不去看?”
“你很烦。”二宫接过来放到一边,“不去,明星离得近了见得多了会幻灭的,是吧相叶摄影师。”
“哦,距离产生美。”
“正解。”
“……我应该跟高桥桑换下座位。”相叶忽然说。
二宫刚想说“你怎么折腾都没用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松山。二宫白了相叶一眼出门接电话,听见背后相叶喊“右手边!”……
并没有跟蜷川实花合作过,有些意外的是相叶也来了,现场没什么特殊的感觉。相叶问大野智,他家传的料理回去有没有尝试,大野智想起那晚的却并非红烧鱼,含糊支吾过去了……
大野智看过蜷川为一些艺人拍摄的写真,而印象里的浓墨重彩这次却全然没有用到他身上……“有的人可能简单一点更适合。”蜷川在开始之前说,“我一直觉得拍人的话,和人物的默契最为重要——不过我们还是第一次见不是吗,”她说得极其坦率,而且不觉得这样的坦率有什么不妥,“不过有人跟我说,你可能更适简单的纯色,比如白。”……
大野智没太在意,对方这么说可能只是想假托一个“有人”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人不是经常这样吗……
直到拍摄结束,准备告辞的时候蜷川忽然要他伸出手。大野智以为对方想握手,连忙把手递过去。
“有人拜托我转交给你的。”
那个打火机真的很廉价,半透明的塑料体,能看见里面的液体少了很多,但还有残留。大野智有些记不清这期间隔了多久,似乎很久了,不过这么看来,他抽烟还不算多……也可能是很快就用到了这种程度,但想着要找个借口舍不得扔掉,就一直停留在这个程度上,没再用……
再次见到松山的时候二宫忽然有些愧疚,可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真的没有顾及过别人的感受。松山看上去气色比先前好些了,大概自己也是一样……两个人在N社街对面的一家咖啡店坐下。二宫给自己点了牛奶,又问松山要什么……松山说那就一样的吧……
二宫看着松山放下杯子,嘴唇上面粘着半圈儿牛奶的印记,忍不住看着他笑……然后想起来自己大概也是一样,就伸出舌头向上舔了舔……他觉得自己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松山看着他,也微笑着说,“可能有点突然,我……要结婚了。”
的确很突然,二宫放下杯子,但马上反应过来说“恭喜”。可能又怕对方觉得太过生硬,连忙说,“是谁啊?我认识吗?”他终于发现连松山有没有交往对象这件事都不清楚……“……祝福你们,”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笨拙,“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松山低着头慢慢地给二宫讲,他们是怎么认识、什么时候开始交往,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有多么好……二宫握着盛着纯白牛奶的被子,安静地听着……
末了松山说,“结婚之后,我们打算移民美国。”他把话刹住,看着二宫。
“嗯。”二宫点头,“好,挺好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尼桑……”
“想回来还可以回来嘛……”二宫抬头看他,半眯起眼睛笑着说,“……我会经常去看爸爸的……”
晚上要赶去片场,大野智从影棚出来的时候发现天气好得过分。明天还有杂志的采访,之后剧组要转战冲绳,拍外景……这个季节,也很应景……
大野智掏出手机,想问二宫,你的书能不能送我一本?理由的话……飞机上需要打发时间?……虽然他已经看完了,不过还没有还给松本润……好像对方也没有说过需要他什么时候还……
日程上,回来应该在两星期之后。他不确定那个偶尔遇见的人是否也会消失不见。
“在干什么呢?”大野智从来不擅长搭讪,而短信糟糕的地方在于看不见对方的反应。他马上又追了一条过去,“天气真好。”
大野智站在路口不动,等着回信,却半晌没有动静。手机屏幕暗下来,然后天色暗下来,大野智收起手机,看见天空有一大块云彩飘在头顶。
“喝牛奶。还好,刚才下了太阳雨。”
大野智摁了回复又犹豫着该说什么……
又一条短信发过来,“能一次说完的话就不要分两次说,你很浪费。”
大野智说其实也可以不这么浪费的……按着手机上的地址,在路口转了个方向,看见N社的大楼。这条街很窄,也不长,是整座城市消息的集散地,却看不出繁忙……大野智走过去,看见咖啡店外面露天的座位,二宫一个人……的确是刚下过雨,桌子和座位上都是水迹,而一边的阳伞却还没来及撑开……
松山走后,二宫又要了杯牛奶,走到外面,一个人坐在这。看见大野智过来,就把手机揣进了口袋里。二宫说我刚才跟店家要了抹布,你要坐的话也去借一下好了……大野智犹豫了一下,从裤兜里掏出手绢,低头擦座位……
“……世界遗产。”二宫看着他慢悠悠地说。
“不是我的,”大野智说,随即又后悔了,让二宫觉得自己特别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是小宏的。”
“哦,”二宫点头,“跟你共演的那个孩子?”
“嗯。”大野智把湿漉漉的手绢放在桌子上,坐下,“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
“……?”
大野智真的后悔了,“呃,有一次,”他想天气真不错,“我看见你和一个小女孩儿,”他越发底气不足,“在看KUMA酱……”
二宫低头喝了口牛奶,早知道就要咖啡好了,还可以续杯……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很可爱……他想如果对方真的因为夜店那次相遇,误会他的取向,下面的回答可能更容易产生误会……“是相叶的孩子,”二宫说,“相叶不太跟别人提的吧……萌萌果妈妈过世了。”
“跟你很亲呢。”
“小丫头很会哄人的。”
“……照顾小鬼很麻烦吧,”大野智看着地上不远的一滩积水说,“我有个外甥,经常在我这,青春期跟家里闹,照顾起来很麻烦……”大野智停下来看二宫的反应,他就只是听着,好像对他的家长里短不感兴趣……
“你见过的,”大野智想如果他不回应,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那天,我是去那里是去找他的……”
“……哦。”二宫似乎在回想那天晚上的情形,“挺漂亮的一个男孩子。”
“……嗯。”大野智想说,他长相如何并不是我想说的问题好吗……“长得是不错,”大野智尽力搜刮台词,“可能也因为这个,经常招惹些不靠谱的朋友、”
“去些不该去的地方。”二宫接过他的话,笑着说,“你是想说这个么?”
大野智终于发现,和二宫拐弯抹角地说话是一件很不上算的事情,“……你误会了。”
二宫没理会他,微微抬头,看见云彩飘走后高楼间完全裸露出来的一小块天空,“我也有几个不靠谱的朋友,”他收回视线看着大野智说,“虽然那天是第一次去,不过我还蛮喜欢那个地方的。”
……大野智想自己的眼神一定异常无畏,“我也是……不过上一次太匆忙了,没来得及好好感受。”
“好啊,”二宫笑,“那有机会可以一起去。”
“你是在邀请我么?”
“你误会了,”二宫放下杯子,“我这张脸是可以免单,不过你不行……”
也不知道聊了多久,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二宫说,差不多他们快下班了,我也该回去了……那种暧昧的气氛就倏忽不见,大野智发现或许二宫只是想跟他耗时间磨到下班……于是两个人起身,各回各家……
临别的时候大野智叫住他,说我们是约的明天吗?明天还会再见吧?二宫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对诶,明天还要看见你,好烦啊……说着把手插进裤兜里,晃晃悠悠地离开。
大野智看着他习惯性地微微猫着腰,过了马路,上了台阶,走进对面N社的大楼……
晚高峰的地铁很挤,大野智上了车就找了个角落,尽量不被人碰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的时候他不得不费力地把它掏出来,樱井翔说话还算清楚,但大野智听出来他喝醉了。
他在最近的站点下了车,绕到对面去坐反方向……
大野智想失恋了难过了有压力还是什么的,找一个僻静的酒馆喝上几杯其实是明智的,喝醉了找人开车送自己回去也是明智的……虽然如果这件事的主语不是樱井翔,可能就显得落魄和荒唐……大野智结账回来后拍拍他的后背,好了,没事了,走吧,我开车送你……
樱井翔怕自己一点头酒就会漾出来,就抬着头说,下次、下次我一定买回家,在家喝……
大野智想说以后还有没有能让你这样的一个人、还有没有下次,其实是谁也无法保证的事情……却搀着他说,好,下次你就在家喝,不过最好别告诉我……
“我酒量还可以的……”发动车子的时候,大野智听见他模糊地说,“你不知道……他醉起来……才叫麻烦……”
有些情绪,有的人很容易就宣泄出来,而有的人要缓慢地积压很久……爱上或者不爱了,都一样……大野智觉得自己开车的时候不适合思考问题,更何况自己既不擅长开车、也不擅长思考问题……
“他醉了的时候,自然有他的朋友照顾……”大野智轻声说。
后面的车子鸣笛示意他注意驾驶安全……他瞟了一眼副驾驶上的樱井翔,好像已经睡着了。大野智不想让他后悔不如自己开回去……
下班后二宫收拾了桌子,磨蹭了一会儿,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他最后锁了门。街上的路灯已经亮了,二宫坐上跟以往回家方向相反的地铁。掏出手机、调出通讯录,最后却还是合上揣了回去……二宫想或许不打招呼更好些,如果父亲不在,那么自己正好可以转身回家了。
手机震动,他看见大野智的邮件,“听说你写过小说,明天可以带一本给我吗。”
二宫没有合上手机,拿在手里等着,马上第二条短信过来,“飞机上可能会很无聊……”
他又想起那本没能发行的小说,还有很多堆在地下室的库房里……不知道父亲是否已经把它们处理了。如果没有,他可以带走几本,剩下的,怎么处理都好……
樱井翔最近绝对胖了,大野智在回家的路上想……到家之后看见电话上红灯闪着,是家里来的电话,妈妈说町田君不知道你现在住在哪,就把婚礼的请帖送到家里了……大野智拨回去,问了请帖上的时间,是下个月月初,他回来赶得及……他说等一回来我就回家取……
大野智记得搬家后给过町田地址,他也知道,町田一定是把给别人的请帖都送到了事务所……
又聊了几句家常,叮嘱他出外景注意安全,天热了也注意晚上别着凉……末了听见妈妈在电话那边感叹,“真是一转眼啊……”
挂了电话,大野智坐在床边,一时想不起来今天都干了什么……他真的很想再看町田跳一次舞,婚礼上或许会有安排吧,即使忽然多了女伴的舞步,他也一定发挥自如……
门铃响过之后,二宫转身想要离开,越早越好……然后他听见门在背后打开了,被叫住……津山从房门走到院门的这一段路二宫难熬地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开门的时候听见父亲嘟囔,“连家钥匙都弄丢了吗……”
被问有没有吃晚饭,二宫下意识地说吃过了。津山看了他一会儿,说我正准备开饭,你要不要再吃一点儿?……二宫在餐桌旁坐好,看见父亲从外卖的塑料袋里把三个餐盒依次拿出来,沉默着不做声……
津山一边把菜腾到盘子里,一边说,“我自己有闷了米饭的……”说着转身又去厨房,盛了两碗饭端过来……
二宫从那个他一直背着的斜挎包里掏出瓶红酒,津山连忙又起身,说我去拿杯子……二宫给他倒上的时候说,“肯定比不上你的……就、将就下吧……”津山看着酒杯笑,说小原给你开多少工资?还不够你买瓶好酒……然后又没有了言语……
两个人低头扒饭,津山终于抬头问,“明天……你来么?”
“我明天有事。”二宫马上回答,回答得过于迅速,又补充说,“明天,有采访,约好的……”
“没关系,你忙你的……”津山说,“我随便问问。”
“……恭喜,”二宫终于说,“直木奖,恭喜你。”
走的时候气氛似乎和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站在门口,津山说欧洲有学校邀请他去讲课,想趁机会出去走走……二宫没有问要走多久,就只是点头说知道了……津山说你有空的话就来帮我打扫下房子,或者请人来打扫也好……
二宫想问那本小说,就没问出口。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二宫从隔壁的采编室借了几本婚庆杂志,被高桥一把拎住,小子你最近上班摸鱼都摸到大西洋了……
“你怎么看这个?”高桥拿过来翻翻,“年轻人啊,有对象了吗?都着什么急啊……”
“是啊,我借的时候人家可不乐意了,”二宫揉了揉领子,“说是上个月你们高桥桑借走的还没还呢……”
“相叶”,二宫合上杂志,“前一阵你弟弟结婚你送的什么?”
“诶?”相叶一愣,“跟你一样,红包啊。”
“哦对我忘了……”那是陪相叶逛了整整一个下午,彼此的口水都没能说服对方品味,然后就都包了份比较大的红包过去……
“庸俗。”二宫忽然说。
相叶吓了一跳,终于抬头看他,“……你说谁?”
“冰箱怎么样?嗯……这个是日立的新款……”
“……他们不是要移民么?”
“洗衣机呢?速干的这个是……”
相叶想说,心意自然是好的,但想弥补那些经年累月的稀薄,是不能寄托在一时一事上的……“小二,”相叶拿过他手里的杂志放到一边,“伯父的颁奖典礼还没结束吧?……”
二宫进去的时候,主持人正在邀请嘉宾讲话……大厅里已经满是人了……他甚至没穿正装,就溜着墙根想走到角落,被小原一把抓住领子揪到一边,像他第一次上班时候的那样……
“蜷川老师说服了老爷子——想拿你的小说做本子,做一部舞台剧。”小原看着二宫说,“明天你就别来上班了,改本子去吧。”
看着掌声中津山登台致谢……二宫想你们是故意的,你们一定是故意的……
“老师说CAST要听下原作的意见。”小原说,“竹内桑就算了,你还有什么喜欢的男明星吗?”
每一次早到的都是自己,迟到的都是对方……大野智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可以等着他,看他从外面走进来,站在门口张望着找他……不一样的是这次二宫好像很赶,没有先前那种笃定迟到的从容。服务生过来,大野智给没喘匀气的二宫要了加冰的柚子茶……
“不用急,”服务生走后,大野智说,“还有时间。”
“你什么时候的飞机?”
“晚上七点。”
“……”二宫想幸好发了提纲给他,如果他不是真的没想出该说什么……
“有什么急事吗?”大野智随口问,并没有打探什么的好奇。
“嗯……不过应该没有时间说这个了……”
“第一次跟蜷川老师合作,印象最深的是?”
“她很注重挖掘人物潜在的特质……拍摄过程也很愉快。”
“比如?”
“比如……找到了丢失很久的打火机。”
“……算是,好运吗?”
“应该是。”
“从事这个职业这么久,平均来看,觉得自己运气如何?”
“有时候会觉得很不错,因为遇到了很多人的帮助……不过更多的时候觉得,说不清吧。”
“怎么说?”
“电影开机的那天早上,我在云山社求了一个签,大概是第一次查看自己的运气。”
“……结果如何?”
“遇见了很重要的一个人。很危险呢,后来觉得,早一点晚一点都会错过。”大野智说,“不过遇见了——这一定是最好的结果。”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听懂了。”
“你不是录下来了么?”大野智指了指桌子上的录音笔,“可以回去反复听……”
“嗯……这一段出刊的时候会改成这样。”二宫把那个夸张的护身符从衣领里拽出来,拿出那张签纸,展开在大野智的手心里,“末吉,很危险呢,可能会有些辛苦和不如意,但结局一定是好的——行吗?”
“Perfect。”
—————————————THE END
2011.5.26
五月十一,岁煞北,宜祈福……
二宫和也合上手机,或许换一个网站的话,黄历也会不一样。早上七点,云山社,这么早,神社外面偶尔有晨练的老人,遛狗的主妇。
只因为搭档通知他的时候,把十七点说成了七点。二宫已经不记得是相叶说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就当是他说错了……
有些晦气。这是二宫新工作的第一份任务,虽然他并没太把这个开始当回事……原本他以为踩着点儿到达现场,一定会看见人山人海星光闪耀——嗯他本打算踩着点儿来的,他真的不适合做娱记。
是一个电影的开机式,二宫听说。一部漫改3D的开机式,在古色古香的神社……二宫记得小时候看过那部漫画,不知道晚些时候,演员会不会带妆出场。二宫想象了一下,打扮鲜亮的大耳朵怪物把祝词写到木板上,然后虔诚地挂好……
二宫晃了晃脑袋,甩掉臆想,一定是起太早没睡好的缘故。他新搬了家,用着房东的家具,房间里还有上一任房客遗留的气息。
总之,今天是一个新的开始。
二宫走到神社里面,想求一个签。虽然他并不太信命……不过也只有信才灵。二宫说服自己,如果是吉签他就信,如果是凶签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回家睡回笼觉。
那个自助投币式的签箱前面站着一个人,跟二宫一样穿着长袖T衫,戴着棒球帽。二宫想,这说不定也是个记错了时间的娱记——不过像相叶雅纪这样的搭档也并不好找——那他还是个没脑子的娱记……
二宫走近的时候听见那个男人投了硬币进去,他走到一边等着。男人跟他差不多高,大概还没他高,帽檐压得很低,隐约能看出来有一点点鹰钩鼻。他把签箱吐出来的签拿在手里,好像犹豫着要不要拆开。抬头看见二宫等在一旁,连忙让开了,转身要走。
“不拆开看一看么?”二宫很无聊地搭讪。相由心生,他潜意识觉得对方温厚纯良,这让他有了搭讪的欲望。而且他很想问你也是娱记吗?我第一天娱记呢,虽然很多人叫这个狗仔……
男人有些惊讶,确切地说是有些受惊。他停下来看着二宫,略显紧张地说,“不,不看了。”
“你付了钱的……”二宫提醒他,“代别人求的?据说今天这里有什么活动,”二宫笑,说不定是替追星族的女朋友来求的,“所以有特殊意义吗?”
男人脸色更尴尬了,“……我怕结果不好,其实我已经有点儿后悔求它了……”
“是么,好浪费啊。”二宫双手插进裤口袋里,“我身上正好没有硬币了。”
对方又看了看手里的签,“那给你好了。”他笑着递给二宫,转身走了。
初夏的阳光已经打在脸上,二宫眯起眼睛拆开它,“末吉”。
“喂!”二宫喊他,“你不想知道结果吗?”
男人没回身,挥了挥手。
去报社的路上,“末吉”两个字一直在二宫脑袋里转悠,翻过来、掉过去……签上的词句他没太看懂,反正本来人家也没打算让求签的人看懂。解签是要花钱的,没必要浪那个费。二宫觉得狗仔济济的N社一定有人懂这个,虽然这是他第一天到N社上班……
在一楼就被拦了下来,二宫说第一天上班证件还没法发给他——当然没人信。前台小姐让二宫打电话给他的主管,下来领人。二宫摘掉帽子、低头揉了揉脸,抬起头的时候眼里已经有了泪花,“内酱,我刚才撒谎了。我是来找老爸签卷子的,我上去马上就下来好么……”
被路过的小原裕贵拎着衣服领子拖走了,听见后面前台小姐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连忙地问“总编早”…
小原把二宫带进自己办公室,问他吃没吃早饭,食堂还没关。二宫揉了揉肚子,说吃过了,最近在减肥。正翻抽屉的小原一下子抬头看他,打量了半晌说,“真是瘦了,葬礼上看见你还有点儿肉的……一个人住不惯?”
二宫说“不是”,陷在小原桌子对面的沙发椅里,“我什么都挺好的,吃的也是住的也是——就是有个没脑子的搭档……”
小原乐了,“第一天有什么安排么?”
“一个电影的开机式,”二宫觉得大概娱乐新闻,小原不会太注意,“相叶记错时间了,害我起大早白跑一趟。”
“哦,”小原点点头,把证件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他,“跟主管前辈同事什么的打个招呼,我就不陪你了。”
二宫点点头,拿过来收好,“嗯,在楼里见面别说你认识我。”
“……”
相叶雅纪回来的时候看见一群人围着什么,很热闹。他站在大办公室门口四下看看,大概是主管不在家,这都干什么呢……
“太准了啊!”高桥克实的声音从人堆儿里冒出来,“那你再说说我婚姻怎么样?”
“无理无理~”二宫尖着嗓子喊,“今天就能看出来这么多,剩下的改天哈。”
人群骚动。几个相叶看着眼生的小姑娘,可能是别的采编室的新人,不依不饶地让二宫再给她们算算运势……
“不行!”高桥急了,“明天就来不及了!我下午要去相亲呢!”
“主管,”相叶走过去,很不忍心打击他,“以你的相亲频率,一次两次可以忽略不计的……”
午饭的时候,二宫把那张“末吉”的签递给相叶看。相叶没接过去,就在二宫手里看了一眼,“是吉呢。”
“末啊。”
相叶扒饭,“你信?”
“不信。”二宫也扒饭。
“这不就得了。”相叶口齿不清地说,“不过真是你求到的么?居然是吉……诶诶别掐脸吃饭呢!……”
二宫松了手,“你又不靠脸吃饭。”
相叶一下就笑了,拿筷子拌了拌碗里的饭菜,“松润倒是靠脸吃饭,小时候你也没少掐……疼疼我错了真错了! …… ”
“不掐能长成现在这样么,”二宫收回手,撇撇嘴,“大姑娘小媳妇追着跑,他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小二,我会告诉他的。”
“……你不敢的……”
下午二宫他们去得很早,云山社,准备抢占有利地势。相叶扛着三脚架,比划半天,回头问二宫,“主办方说没说他们从哪边出场?”
“没听说……”二宫低头打游戏,“你等他们都中间站好了再拍不就结了,顶天了就能登一张……”
旁边有别家的记者听了忍不住笑,相叶特不好意思,一个劲儿跟人家说见笑了这货刚入行……
相叶把那个短炮交给二宫的时候二宫一脸不乐意,“我不是文字记者么?”他把斜跨的背包从屁股后面拽过来,翻出纸笔,“我还得写字呢。”
“你记性好,我放心。”相叶拍拍他肩膀,“萌萌果最喜欢小怪物了,咱俩多拍几张;但千万注意别拍到女主!”
“……”
开机仪式前毫无预兆地下起了小雨,媒体席的记者慌忙找东西蒙住相机。二宫有些担心会不会有所推迟,晚上他还想赶去秋叶原排通宵。不多时有人过来跟他们说注意事项,紧接着开机式准时开始。
一看见有演员入场二宫就松了口气,没有带妆,他踏进的这个——虽然只是临时的——领域还不算太离谱。紧接着又有些遗憾,他知道萌萌果最喜欢小怪物的大耳朵了,虽然她嚷嚷着要NINO叔叔陪她一起看的时候,从来都是被拒绝的。
紧接着二宫猫下腰接了个电话,仪式中很安静,他不得不很小声。
电话那边的松山健一很好脾气地说,“NINO你明天有时间吗?家里人一起吃个饭吧……嗯,还有爸爸……NINO你不可能一辈子不见他……明天不行?那后天……喂?尼桑你在听吗?”
抬头的时候主演已经在写小木牌了,二宫想手真好看……主演把木牌挂上去……二宫确定他看见了早上在神社遇见的那个男人。不一样的是换了身像样的衣服,在前排的二宫还能看出他擦了粉底,虽然收效不大……
如果让萌萌果知道,NINO叔叔和小怪物聊过天,自己的形象一定会瞬间高大许多吧。
大野智回过身来,闪光灯响成一片。主持人招呼主创们站成一排让媒体拍照,二宫听见下面有人喊“大野桑看这边~”一时间二宫没办法分辨出是不是相叶喊的,好像是的,他要给萌萌果拍……二宫麻利地拧开镜头,虽然之前他压根儿没打算用它。
“大野桑看这里!~”二宫的声音很尖,一下子凸显出来,有记者忍不住笑了。
二宫抓住那个瞬间错愕的表情,他知道他认出他了。
大野智一个激灵从神游里醒过来,他看见二宫放下相机查看照片,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二宫可能没料到再抬头的时候还会碰上大野智的眼神,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打算。然后大野智就转过脸照顾别的记者了。
后来台上台下的热烈里,开机仪式就结束了。
退场的时候大野智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正和一个他认识的摄影记者说什么……讨论夜宵吗?
坐经纪人的车子回家的时候,大野智还没从刚才的闪光灯里缓过劲儿来。那一记白光太过正中红心,他正好睁大了眼睛准备看清台下的……呃。
樱井翔停下车,问大野智今天上午去哪了,老板找他,没联系上。大野智掏出手机,早就没电了,“去……求签了。”
“求签?”虽然樱井翔从没打算弄明白大野智在想什么,“那……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结果啊,”樱井翔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个长方形,“怎么样?”
大野智顿了一下,“呃……”
“没关系,”樱井翔马上说,“事在人为。”
告别樱井翔之后,大野智才反应过来刚才对方说的话。大野智很想说不是结果不好,而是,原来自己还是在意结果的。
然后他想起来忘了问樱井翔,石桥找自己什么事。他犹豫要不要发个短信过去,又想还是算了,如果是重要的事情自然还会再提的……
被门铃闹起来之后大野智迅速换了衣服洗了脸,牙刷塞进嘴里之后去开门,然后被外甥踢着门进来了。大野智把门关好,“你又没跟你妈打招呼?”不小心咽了口牙膏,“我会被她念啊……”
知念放下书包,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打开电视开始看午间新闻,“没有。”
“那,中午吃什么?”大野智漱了口,打开冰箱又关上了,家里没什么可吃的……“那,咱俩出去吃?”
知念打开书包,掏出两盒方便面,“你这有至少热水吧?”
“这个可以有,”野智连忙过去接过面,“想要多少有多少……”没等知念不耐烦,大野智抢先说,“我是觉得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咱们就吃这个,太寒碜了……”
知念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他真的不是“好不容易”才来一次,“我最近特喜欢吃方便面。”
“好说好说……”
“还跟你妈冷战呢。”吃面的时候,大野智问。他不太懂现在的小孩儿是怎么回事,好像自己青春期那阵儿,所谓叛逆啊什么的,短暂得一瞬间就过去了——大概吧……
“我妈不同意啊,”知念放下叉子,“我说要进J社,和舅舅一样。”
大野智加紧了往嘴里塞面,“唔,好想法……”
“是吧!”
“嗯!”
“得了吧你每次都这么说,一点实质性帮助都没有。”知念看着大野智很颓丧,“算了,看在你不定期提供食宿的份儿上……”
大野智心里叹口气,吃完面要给樱井翔打个电话,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外景……
“外景?”樱井翔多半猜到了原由,“没有……哦对了,后天那个连载的取材,先前的编辑回家休产假了,这回换了个新人。”
虽然大野智觉得,对方是谁都一样,“哦,我知道了。”
“摄影师还是相叶桑,”樱井在电话那边笑,“所以你可以放心,气氛一定会很好。”
“……”
大野智忽然想起什么,就有点儿担心了。
果不其然,二宫没有排到限量版,回家倒床上就睡了。上班族的时间都是被绑架的……自我安慰一切不顺利都是在攒RP,虽然最近攒得有点儿狠……
手机响第一次的时候当成闹铃摁掉,响第二次的时候猜是松山也摁掉……第三次的时候二宫醒了,今天好像不是周末……他忘了问怎么轮休……
松本润短信问他在干什么,二宫揉了把脸。他好久没看见松本润了,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回,“在码字。”
“还在写小说?”
“你的同人。”
“……HE?”
“去掉E。”
半晌。
“写完发给我,求技术指导。”
二宫很爽朗地笑,完全睡醒了,笑声在狭小却空旷的屋子里很响亮,“……可你在下面。”
发完二宫就后悔了。他知道松本润最近失恋了,虽然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谁恋上的……
“有空来看我的舞台剧吧,我找人带票给你。”
二宫撇了撇嘴,“好。”
下午二宫晃悠悠去了公司,路过前台的时候特意给当值小姐一个大大的微笑,当场被叫住了。世道艰难,放电也违规吗……
“有人拜托前台把这个给您……”
二宫看见小栗旬留下的票和MESSAGE,说他回来了,改天大家一起出来吃饭。
好啊,又省一顿……二宫揉揉肚子,进了电梯。
出奇地,没有人问他上午为什么没来。大办公室最里面的那张桌子,高桥就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二宫从那眼神里感受出了一丝怨毒……对面的相叶咬咬牙,心一横,“好吧,别说是我说的——昨天相亲又杯具了……”
二宫从那一摞票里拿出来两张,确定是连着号的,走过去送给高桥,说爱情剧,男主很人气,女孩子都喜欢的,有合适的人可以一起去看。
高桥惊呼,“你从哪搞到的票!”然后把“我都没搞到”咽了回去。问二宫上午是不是病了?明天的取材好好准备不要紧张大野桑很亚撒西;你下午有空么帮我算算什么开桃花……大叔真好收买……
相叶把之前几期的连载拿给二宫,说风格大概就是这样,延续下来就好——至少不要让读者觉得跳跃太大。二宫说我知道,“笔者换了人无所谓,让人感觉这明星前后不是同一个人就糟了……”
没看两期二宫就受不了了,三十代的男人给他卖萌路线是怎么回事啊……有个流行的说法叫可持续发展啊……木村桑很萌正太吗?……
“人家都去休产假了就不要念叨人家了,”相叶说,“怀着宝宝打喷嚏很辛苦的……”
临下班的时候二宫又接到了松山的短信,明天是妈妈去世一个月整,家里要做法事,问他回来……二宫回,如果工作不忙的话,好。
今天没有他的戏份,大野智在舞室呆到很晚才回去,也没跳多长时间,之后就一直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面愣神。他就只是不想回家被吵,又不知道该去哪……难得的假期,荒废掉却也没什么可惜……
下楼的时候很巧地,遇见松本润。他知道他最近在忙舞台剧,彼此打个招呼。虽然同一家事务所,但一直只是点头之交,后来因为樱井翔才算认识……碰见有点尴尬,大野智觉得。他是少数有所耳闻的人之一。
松本润却毫无知觉,“你回家吗?顺路送你?”他知道大野智不喜欢开车。
大野智也觉得没什么好拒绝的……车上松本润一直在放歌剧,车子和音效都很好,高亢的女声在密闭的车厢里,勒得人脖子发紧……大野智记得以前偶尔在樱井翔车里看见杰克逊的CD,但他知道樱井翔不听的。
“换口味了吗?”大野智问。
松本润一愣。大野智发誓他没有想双关的意思……
“随便听听,听不太懂。”松本润说这种话很难得,大野智想,紧接着又听见他说,“我大概会去客串你的电影。”
换成大野智一愣,他知道听见松本润说出来,就一定没有“大概”了,“诶?好啊~什么角色?”
“好像是一个精灵,”松本润侧过脸,挑着眉毛说,“尖耳朵的……”
那个连载的取材约在了一家咖啡店,下了小雨。大野智打了一把白色塑料布的雨伞,透明的,直柄。到的时候对方还没有来,这还是第一次。客人不多,店员过来,大野智要了一杯柚子茶。好像被认出来了,他也没在意……
落地玻璃,看见一辆NISSAN开过来,大野智认得是N社的车子。然后看见一个小个子从副驾驶上下来,没打伞,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相叶停车……是他啊。大野智忽然想起来,这一期的企划没有人发给他。果然是新手吧……
相叶坐下之后一个劲儿地抱歉,遇上了堵车,大野智看出来他不习惯撒谎。二宫从包里掏出电脑和录音笔,大野智看见上面贴了很多贴纸,他也不认得是什么图案……二宫说上次真巧呢,不过抱歉没认出大野桑,我能认出来的明星不多呢。相叶连忙捅了捅他……
大野智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好说“没关系”……
店员过来问二位要什么,二宫出门前特意问过有经费可以报的,就点了咖啡和蛋糕。相叶点了奶茶。店员转身要走的时候又被叫住,二宫问大野智要不要再点什么,大野智犹豫了一下,说不用了。
二宫把一页纸的策划递过去,说抱歉之前没来得及。大野智说临时接手很辛苦吧……希望话题的进行或多或少谈及一下正在拍摄的电影,通常都会这样,二宫想……气氛有点闷,相叶忽然说,“大野桑,这次的写真想找点不一样的感觉,你觉得呢?”
大野智说好啊,是什么感觉呢?……
二宫说我们这次没带衣服,打算拍私服……相叶说你看我早就说不行的,大野桑这件T恤大家都看腻了……
到家之后大野智才发现打火机不见了,可能是落在了二宫外套的口袋里……便利店收银台买的那种,随处都能买到的廉价货。大野智想起来忘了问二宫,上次他抽的那个签结果如何。不过看他的样子,总觉得不会大吉大利……
取景是在不远的河边,在车里二宫换了自己的衣服给大野智,很热心地帮他理头毛。二宫的衣服上有股雨水潮湿的味道,大野智只是小心地嗅了一下,以为不会被发现。马上二宫说,“不好意思呃,好像有几天没洗了。”……大野智说不上来为什么想笑……
前排的相叶说你们玩儿得挺好嘛,像幼儿园一见如故的小盆友……二宫说爱拔桑,幼齿化什么的很雷好吗……
虽然下着小雨,但拍摄还算顺利。收工的时候大野智却明显发现二宫已经意兴阑珊的样子,似乎对效果如何,并不上心。大野智问要不要把衣服换回来,二宫说哦对对,又笑,“你不说,我还想回去说不定可以卖掉诶……”
大野智有些后悔,这时候再说“你留着吧”一定会被拒绝的……于是很蹩脚地问,“你这件衣服很不错呢,在哪里买的?……”
二宫不忍心告诉他是夜市的地摊货,“……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回去之后二宫收拾收拾就准备开溜了,相叶知道他今天有事,就没问他……
总算赶在法式开始前回去,二宫看见家里人都到齐了。请来的僧人不知道念着什么经文,二宫就只跪坐在津山冬彦身边低着头,听不清……原来只是整一个月,却好像很久没看见父亲了。
结束后松山提议要一起去吃饭,津山沉默了一下,二宫也没有出声。津山说我还有事要忙,你们去吧。就上楼了……
路边小店在外面支了摊子,盖一块大塑料,雨天里就充当棚顶。黄色的灯泡,灯光映在柏油路的积水上……二宫挑了靠马路的一张桌子坐下,松山说来往车辆容易溅到雨水,二宫就跟他找里面的座位坐下了。
要了两碗拉面,很快端上来。二宫问他什么时候走,松山的筷子就停了一下,“你们这样,我不放心走。”
二宫就笑了起来,支着下巴看他,松山说你别这样,我说真的……又问起二宫真的不写了么,二宫说不写了。
“父亲可能只是不想让你跟他一样……你太像他。”
“是么……”二宫低头吃面,“文青何苦为难文青……哦,文中……文老?……”
“喂……”
即使杂志送到大野智手上,他也很少看,但樱井翔还是每次都会拿给他。这回难得大野智主动问起,说到什么敏感话题了吗?……终于拿到手里,翻开——樱井翔决定不做评论……
大野智并不经常看文字性的东西,当然不是因为他认识的汉字有限……化妆(就是装大耳朵的时候)大野智认真读了文字部分。化妆师轻轻叫他,大野智抬起头看了一眼镜子里……手里捧着的杂志上,一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穿着牛仔裤和帽衫,几日没洗的T恤,河边阴沉的细雨里有初夏的柳绿……
二宫的文字里有一种落寞的温暖。
松本润舞台的最后一天,二宫本来想问相叶要不要一起去看,虽然他知道之前相叶带着萌萌果去过了。没等问他,二宫忽然想起,今天是阳子的忌日……
散场,二宫从剧场出来就回了家,洗了澡,一个人坐在电视机前面喝啤酒看肥皂剧。半夜的时候松本润打来电话,说庆功宴结束了,叫他出来,去小栗旬新开的店,大家聚聚。二宫挂了电话嘟囔,精力真是好啊……
店里很热闹,开业庆典,虽然很多人并不知道老板是谁,也不需要知道……看见小栗旬把头发拉直,染回了金黄,二宫笑着伸手够他的脑袋,“这都怎么了……”
“伯父担当编剧的那部,我一直觉得是最好的,”小栗旬笑,“忽然有点儿想念以前了。”
一边正跟别人说话的松本润听见,过来岔开话题,把二宫领走了……
“他受什么刺激了……”二宫下意识揉了揉脸。
“他不知道你跟伯父闹得凶……”松本润拿了块蛋糕给他,“别理他。”
“不是,”二宫接过来放在一边,“他受什么刺激了,开GAY店……”
松本润觉得他也不能解释……二宫明显在家喝多了,起身去洗手间。店里的装潢很奢侈,拉开洗手间厚重的木门,正巧有人要出来。
身高相当,以至于一下子就打了照面……
大野智找到知念的时候小子居然躲卫生间不出来,等了有十分钟之后大野智不耐烦了,男厕所又不是不能进,我怕你不成……大野智掐了烟,推开隔间门,揪着知念领子出来,大半夜跑这种地方,被内桑知道就骂死了……
“下回记得躲女厕。”大野智吼他。
“这里没有女厕呀。”知念嬉皮笑脸,“你别害怕啊,朋友叫来玩儿么,我凑热闹的。”
门开的时候外面的重金属一下子涌了进来……知念连忙扯了大野智一把,才没撞到人家身上……大野智想在诸多冲口而出的反应中小心挑选一个,说出来的却是“好巧”……
他脸上的表情毫无克制。二宫点点头,转身就走……走回去坐到沙发里,又后悔走得太急,应该夸句“很配”什么的……看不出来呢……
会被认成同类吗。
“这么快。”松本润把刚才那块蛋糕递给他,“你那本小说我在读……”
二宫接过来吃,没听清他后面说什么,音乐太吵,他只觉得内急……好憋得慌……可他不想再去了,厕所……可恶……
“刚才看挺漂亮的一个男孩子。”二宫终于说。
松本润正跟旁边的人说话,听见他开口,又问了一遍,“好说,拿下。”
二宫咬了咬叉子,“可惜身边跟着个大叔……”
松本润笑,“我负责拿下大叔。”
二宫说好呀就这么办!笑得开心死了,一高兴把茶几上的蛋糕都吃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野智开车把知念送去学校,然后把放在他家的乱七八糟东西都送去了姐姐家……大野智对吓了一跳的姐姐连连解释,“我真没生气,最近太忙,照顾不到他”……
石桥来电话的时候大野智正在等红灯,问他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大野智跟老板说现在就有……
这一期合同期满还有五年,但他真的不想再干了。
那边却沉默了一下,石桥说,“我一直不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你这么坚持……”
这么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野智答不上来。石桥说你再想想吧,有其他的想法,随时可以谈……
他不想说他厌倦了,做这么久,其实还是适合的吧。谈不上多喜欢,但也不讨厌……如果坚持到四十岁的时候,肯定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吧,顺其自然好了……
可谁说得准呢。
他拿起副驾驶上那本杂志,上面有二宫的笔名,大野智看不出有什么意义……他只觉得从未受到关注过的地方,他看到了。
好自作多情的想法……大野智已经说不清,那夜遇见二宫之后,是惊讶更多一些,还是担心更多一些——果然还是更担心被讨厌吧。
明明是自己有把柄落在了狗仔手里……
想到最后却变成极为无聊的问题,他是一个人去的吗,他走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吗……
跟老板说毁约的那天,查了自己的账户,确定交够违约金后,还有余钱,可以开家小店、另谋生路。之后去了据说很灵的神社,抽了个签,却没有勇气看看结果。
大野智记得那篇连载上,有一小段前言,“问我们的采访对象,希望以怎样的方式表达,直接引用他说的原话,还是用我的方式写出来——他却说怎么样都好……看似宽容,却让我每写一个段落的时候,都为难很久……”
松冈说最近在看一本小说,是前一阵一起喝酒的时候,看见松本润拿在手上的。大野智觉得一时槽点太多难以抉择,松冈和松本润一起去喝酒,松本润在看小说……
“那,是什么小说呢?”大野智看着对面和他一样毛头毛脸的松冈,问。
导演助理喊了“准备”,两个人站起身,今天外景地是郊区一块很大的草地。幸好阴天,风很大,带妆也没有很热……松冈说的名字大野智没有听清,又听见他说很适合拍成舞台剧,感慨一般,“很想再看你上一次舞台呢……”
大野智没太在意……结束后准备回去的时候听见助理说,下周松本润会来客串……
二宫开始很勤奋地上班,很勤快地跑外勤,甚至很殷勤地在大家懒得去食堂的时候叫外卖……当然AA制……相叶很奇怪,问他怎么了,小栗他们给你下什么猛药了……然后他被爆了头……
二宫理理衣服坐下,“Papa,”他学着萌萌果的语气,“Papa再找个妈妈吧。”
相叶笑着摆手,“不像不像。”
“那再找个Papa也行。”
相叶不笑了,抬头看二宫,“小二,你没事儿吧?”
“相叶,如果你开始还觉得挺不错的一个男人,结果发现他性向有问题,你怎么想?”
两秒钟。
“!!!哇塞松润他……”相叶在二宫的手指缝里挣扎,“他果然……”
五分钟。
二宫放下笔,抬头,“相叶,我认真的。”
相叶也抬头,“你在小栗的店碰见谁了?”
“……没谁。”
“NINO,”相叶低头不打算再说话,“你放心,无论你有什么问题,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
二宫还是想反驳什么,却没想出来合适的话,两个人就安静下来了……
三十岁之后,大野智开始对时间有了种特别的感觉——以前在很忙或者很开心的时候,时间会过得很快,但现在却没有了这种错觉;而似乎也没有什么难熬或者痛苦的事情,能让他觉得时间粘滞不前……
年轻的时候在完全陌生的城市生活了两年,很辛苦地工作,以至于后来很多年,似乎都在消耗那两年积累下来的坚韧;认识了一些人,有的一直保持着联系——更确切地说是一直被联系着,有的后来没什么机会再见。
町田约他的时候,大野智忽然想起了那已经有些遥远的两年。
出去一起吃了饭,他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单独一起出来。大野智像过去一样,不会主动问起什么。傍晚的天气很好,顺着街心公园绕了两圈。
后来町田拉他去了商业街,一家珠宝店,“那时候谁说过,你是结了婚都不会告诉我们的。”
大野智笑,“怎么不会,一定会的。”
新娘大野智也认识,是町田的旧识,不久前退社后就确立了关系,一直在一起。
店员小姐过来柔声问需要介绍什么吗。町田点头说,麻烦把那个戒指拿给我……对,最里面的那个……
二宫在学校门口等萌萌果放学的时候心情差极了。铃声响过,小孩子们排队走出来,萌萌果戴着荷叶边的帽子,看见他挥手喊,“尼诺叔叔!这里!”
造孽啊,相叶雅纪好造孽……二宫嘟囔着笑起来,弯下腰张开胳膊,等着小姑娘扑进怀里……
“爸爸呢?”小姑娘抬起头,捏着帽檐问。
二宫捏她脸,“爸爸不要你了。”
“不可能!”
“跟尼诺叔叔走吧,”二宫冲小姑娘挤眼睛,“尼诺叔叔领你去吃冰激凌。”
“还要百吉饼!”
“……好!”二宫直起腰,牵着小手,“爸爸这么不值钱……”
“爸爸去跟蜷川老师出外景啦!”萌萌果甩开二宫的手站住了,义正言辞地对二宫说,“爸爸在工作!没办法才让尼诺叔叔来的!”
……尼诺叔叔才不值钱呢。
二宫很没出息地跟她僵持了三秒钟,“好啦好啦,”他过去拉萌萌果,“尼诺叔叔错了,萌萌果最喜欢爸爸了……”
萌萌果牵着二宫的手跟上去,想着冰激凌和百吉饼,就很甜蜜地说,“也喜欢尼诺叔叔的!”
“最喜欢了。”
会让人忍不住REPLAY的一句话,多好。
晚上熙熙攘攘的商业街,有小女孩儿喜欢的专营店,萌萌果趴在橱窗上冲着一个很大的KUMA酱眼馋……“萌萌果太矮了,抱不动KUMA酱。”小姑娘安慰自己说……
二宫站在一边抱着胳膊,小丫头生日的时候,就买这个吧……
忽然想起来大野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和KUMA或者维尼,很像……想笑,不经意转身,看见步行街的对面的珠宝店,有两个人走出来……并不是上次那个男孩子。
二宫那日渐培养起来的职业精神告诉他,他从一开始就慢了一拍。比如在云山社,比如在酒吧……他本应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下照片,拿到星期五或者他本人面前,以换家用……
人在困境就要原谅自己的卑鄙无耻……何况自己只是后悔下而已……
“尼诺叔叔,”萌萌果拉拉二宫的手,“尼诺叔叔,你看见什么了?”
二宫低头给她整理好帽子,“看见KUMA了。”
萌萌果很开心地笑,“可爱吧!尼诺叔叔也喜欢吧!”
“可爱,但尼诺叔叔不喜欢。”
“为什么啊?”小姑娘好委屈。
二宫想说,是叔叔不能喜欢。这个KUMA酱很招人喜欢,也很滥情、很危险、很让人生厌……
身后是店员的送别声,大野智和町田走出珠宝店,听见他说起女友……抬头见看见街对面,装扮温馨的店面门口,小女孩扑在那个男人的身上,是在撒娇要买KUMA酱吗……
大野智从没想过,二宫会有孩子。随即又嘲笑自己,只因为在那种地方遇见了,就这样觉得吗……
把萌萌果安顿好睡下之后,二宫给相叶发了个让他放心的短信,之后就拿了啤酒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打开电视,手拿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检索频道。以前还写东西的时候,二宫很少看电视,即使电视台在播松本或者小栗或者谁的剧集,也只是等出DVD的时候,买一套回来,放在家里。
最近二宫看电视多了起来。有电视台在深夜重播去年大热的剧集,当时相叶说过萌萌果很喜欢看,但名字二宫记不得了。好像就是这个,屏幕上的大野智,百无聊赖地在一群小孩子中间跳舞唱歌。
二宫已经耐心地看了三集了,果然还是没办法继续追下去……
手机响起来,相叶雅纪发来的短信慷慨激昂,“小二!萌萌果睡了吗?下周要出小怪物的特集!!!”
二宫手一抖,“睡了,我也睡了。下周我年假,什么都不知道。”
……上班半个月哪来的年假……
“是蜷川老师担当QAQ。老师说很久没看见你了,想跟你合作一次。”
那不是连回绝都不能了,“相叶雅纪,再敢吵醒我,就剁了你。”
抬头关了电视,正好停留在他的特写镜头上,那张脸突然不见。关了手机,二宫提拉着拖鞋去洗澡。
温吞的水声中,那张脸却一直在眼前晃……不想看见他……
松本润客串的戏份并不多,但很热闹。之前,貌似是很久以前,两个人有过共演,不过是舞台剧。那次是一个很经典的本子拿来重新演绎,虽然把故事梗概抽条出来看,其实很……狗血……
有些事情并不矛盾。
在化妆室的时候大野智想找些话题,和认识却并不是很熟悉的人在一起,不说话总觉得有些不自然……大野智想起松冈说起他在看一本小说,问起他。
松本润听见转头看他,在意识到化妆师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之后,又马上把头扭了过去,“哦,是。”松本润有些轻描淡写地说道,似乎在说“你不会感兴趣。”
大野智并没在意言外之音,继续搭讪,“那,是什么书呢?”
“一个朋友写的,”松本润说,“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发行。”
大野智“哦”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这个话题,时间就空白了几秒钟。
松本润忽然说,“看见你上月的连载换了执笔?”没等大野智答话,松本润接着说,“我看了,但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那本书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借给你。”……
大野智在片场也是自然体的人,松本润的到来却让他莫名地有点紧张。不过脸上的妆完全能挡住那些细小的不自然,松本润的确是个精灵,耳朵的确很长很尖……
等待导演CHECK的时候松本润抱着肩膀没有表情,听到OK的确认后,放下胳膊,转身和在场的共演、STAFF道谢、告辞……大野智收工换衣服的时候看见包里塞着的那本书,黑色的封皮,灰白色的书名。他看见标题「浅见」旁有作者的名字,用一种他说不上来的字体,细瘦的、微微倾斜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跌进浓黑的封皮下、厚厚的书页里。
大野智用手指轻轻抚摸那个凸印出来的名字。
他忽然很想要一本全新的。
Violet Love Song
背后的灯光闪的太快,让大野智心烦,刚刚身边那个浅栗色长卷发短裙子的女人说是去厕所,然后就没有回来。毫无悬念,肯定是看中其他的猎物,也许新猎物穿着LV却显得俗气,也许拿着拿破仑当啤酒。管他呢,正反反正都是鱼脱钩了。
这么想着,居然也就不在意起来,耳边很吵,嗡嗡嗡嗡,他则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喝着酒发发呆。
他唯一还有点在意的是女人的裙子到底是什么颜色,灯光一直闪烁,又红黄蓝切个不停,根本看不清楚那一尺三寸布是墨绿还是深蓝,早知道就问问了。
他正出着神,有个尖细的声音在近处说:“到酒吧喝烧酒,真是大叔。”
大野智再迟钝也知道这是嘲笑自己呢,但也不算讨厌,所以慢悠悠的转头去看这个找上门的麻烦。
他有一张长而尖的脸,在人群中一定很普通,但是像大野智现在这样,只把目光放在他脸上的话,他还挺好看,特别是下巴上有颗危险的痣。
大野智往左边微微挪了挪,比了比右手位置说:“请坐。”
谁知麻烦先生不领情,他绕到大野智左边才肯坐下:“我不喜欢坐人右边。”
大野智挑挑眉毛,点点头,端起杯子又放下,反射弧出差一样问了句:“左撇子吗?”
麻烦先生不回话,找酒保要了杯啤酒。小小灌了一口,也不转头看他,轻声说了个对。
大野智笑了。
这两个人非常诡异的并排坐着,在报了名字之后,知道了麻烦先生姓二宫,然后就没什么对话。
“你怎么不去找人呢。”
大野智对着面前放空:“你不也是。”
“我可是草食系。”
“那我也是。”
左边沉默一会:“这对话太恶心了。”
他笑笑:“我也觉得。”
“你是复读机吗?”
“嘿嘿。”
对话在沉闷的笑声中再度中止。
“O酱。”
大野智没反应过来,就没应声。
二宫踢踢他,又叫一声:“O酱。”
他“恩?”的一声猛然扭头去看二宫。
二宫却没望着他,他下巴搁在桌子上轻声问:“你试过和男人做吗?”
大野智卡机了:“什么?”
“没什么。”二宫笑了笑,端起杯子把剩下的四分之一一口喝掉,站起来说再见,就要往外面走。
大野智一把拉住他,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拉住他,但他确实这么做了。
他们一起跑出酒吧之后在巷子里走,大野智突然问:“为什么会来和我搭话。”
二宫神秘的笑笑:“你看上去好骗。”
大野智拉着他站住:“那我好骗吗?”
二宫回答:“好骗啊,不然你怎么被我骗到这里。”
大野智欲言又止,二宫瞥了他两眼,转身继续走,他说没关系,等下随你高兴,我都无所谓。
大野智从没觉得这么堵的慌,从没。
但他也不走折返的路。
因为二宫说了,随大野高兴,他讲话没有多老实却不会事到这一步再反悔。
他叫大野智先去洗澡。
“我可能比较慢,我觉得你会睡着。”
这个理由听起来一点道理也没有,先洗后洗大野智都会睡着,但大野智也是无所谓,他手腕上挂着换穿的浴衣,点点头就去了。
他边系浴衣上的带子边往外走的时候刚好看到二宫挂了一个电话,看见他之后眯着眼睛在他身上扫视一圈:“看不出来,身材居然挺好。”
大野智跟着嘟囔一遍:“居然?”
二宫笑起来,把手机电板拆下来往地毯上一扔,跑到他面前摸他的腹肌。
“我靠,真标准。”然后拉起衬衫的下摆大言不惭的说:“看我勇于创新,一块哦。”
大野智笑的不行,伸手去摸,柔软、温暖、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说我很喜欢。
二宫放下衬衫,歪着上身够到了床边的浴衣,指指卫生间。“那我去了。”
大野智揉着眼角,默默点了点头。
他洗的是真慢,大野智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后眼睛半合,二宫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他惊讶的微张着嘴看看开着的电视,又看看睡着的人,有一刻想要坏心的扔他在这里直到早上——那可是很大一笔钱呢。
还是算了吧……
他赤着脚走过去,无声的跪在床上,轻轻拍拍熟睡人的脸。
大野闭着眼睛咂了咂嘴,醒过来。
他苦笑着说:“你要是喝多了真困,就回家睡吧。”说罢朝电视努努嘴,“连看这个都能睡着。”
大野朝他指示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电视里的姑娘汗湿晃动的胸部。他干笑一声,在床上滚了两滚找到遥控器,咔一声关上。
二宫静静的爬到他面前,几乎贴上他的脸,他故意吐出很轻的气声笑着说:“那么,开始吧。”然后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脸颊被热水冲的很温暖,贴在后脖颈处,隔着自己未干的冷掉的发梢,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大野也不知道他与别人有什么不同,虽然他当然不同,他不是女人,但大野也只好按照他所知道的去做。
他就着拥抱一样的姿势把他放倒在床上,他看到二宫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脸,问你是不是害怕,害怕我就回家睡觉了,我的确喝了不少。
二宫却凑上来轻咬他的嘴唇,咬在下唇上。
“O酱的嘴唇好圆。”他松开牙,绕着大野的唇线舔了一圈,“像章鱼一样。”
大野智忍不住笑了:“这个比喻太煞风景。”然后他低头与他接吻。
他们接吻的时候大野智像以往无数次一样摸到了对方的脖颈间,然后他终于感觉到了不同,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凸起,二宫的喉结。
他用指腹摩挲那一小块硬质的凸起,他把舌头更往他嘴里伸了一点,味蕾和味蕾摩擦着,凹凸不平又滑溜溜的。他听到二宫哼出声来,手里的那块皮肤就跟着微微的颤抖。
分开后二宫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说:“你这习惯有点恐怖。”然后他仔细看了他的手。
纤长的,骨节分明,有一条经脉凸出来纵贯手背,揉合着美与力量。
二宫情不自禁的拉过这只手:“你哪只手不常用?留给我做纪念吧。”
大野智又笑了,他发觉二宫总有办法逗他笑,他想起剧团的新年酒会上,用“动”字组词组出“动脉”之后被多少人惊讶的行了注目礼。
遂开玩笑说:“你别乱说话,我可是危险份子。”
“是呢。”二宫眯着眼睛歪着头,“真危险。”随后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他的嘴唇本来就是很让人头疼的形状:嘴角是翘的,上唇薄,在中间位置有个明显的凸起,下唇弧线饱满,像是女孩子才有的形状,但同时人中长而深刻,又把他带回男孩子的感觉。
大野智细细的发现二宫整个人都带着类似的矛盾。
还比如他的脸型,正面看像女孩儿,侧面颌骨的线条却分明是男孩子,特别是他微仰起头的时候,骨骼的线条愈发明显。
“O酱你难道是在搞科研?”二宫皱着眉毛。
大野刚要回话,却嘶的一声倒抽冷气。
二宫握住了他的下面。
他有点恼,皱起眉毛瞪着二宫,那人却屏蔽了信号,盯着他身下看。
“什么啊,原来不用我多此一举。”
大野跟着低头,发现情况确实糟糕。
二宫松开手,用胳膊撑着床垫慢慢起身贴住他的身体在他唇边说:“看来我还不太失败。”
大野智根本搞不清他是什么时候兴奋起来的,但总之成了这样,他也没什么需要不好意思,把玩心大起的人按回床上,拿手指轻轻画他的腰线。
那一块整体都很柔软,腰侧也像他的小腹一样平整,却也没有堆的很多余。
他有点疑惑:“你工作都不运动的吗?”
二宫睁开眼睛,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冷淡:“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大野明白过来,但他并不是要打探他的情况,问出这个问题单纯是因为好奇。
“好,我不操心。”话音没落,大野也趁他猝不及防给了他一个巨大的刺激。
二宫尖细的嗓音漏出来,短促,不太响亮,有点示弱的味道。
他好不容易缓过气,锱铢必报的在大野的锁骨上重重咬下去。
大野智吃痛的又拿指甲在他大腿内侧的皮肤上一刮,他果然松了口跌回原本趟的位置。
他举起胳膊挡了挡脸,又露出眼睛恶狠狠的说:“太小气了,你就不肯输一次。”
“谁在跟你比赛了?”大野智反驳他,他气的直瞪眼。
战况挺惨烈,二宫随口的答应让大野没费力气来争上下,但二宫并没放弃给他制造伤痕的权利。
他使劲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前,斑斑驳驳像夏天阳光下的树影。
他头疼的揉揉太阳穴:“你让我明天怎么见人。”
二宫气息很不稳,但他笑嘻嘻的说:“我又不是你保姆,谁管你这些。”
大野智撇撇嘴不多做计较,他占满润滑剂的手绕到了二宫身后。
二宫的皮肤碰到了他凉滑的手指,他知道他现在这个姿势行不通,犹豫了一下,拦住大野智,转过身背对着他。
他在两膝间保持出一个大概的距离,叠了两个枕头,附身趴在上面。
大野愣了愣,但是他听到那人催促他:“喂,这种时候你能别像个木头吗。”
他试探性的,慢慢把食指探进去,然后他看到趴着的人把脸往枕头里埋了一埋。
大野智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是总不能喊“NINOMIYA SAN”,他想了想,覆上去把他的脸朝外拨了一拨。
“NINO。”他叫,“NINO,你可以随时喊停。”
二宫僵住一会,吃力的扭过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绝,不。”
大野不知道他是在和什么决胜负,但既然他这么说……
他慢慢的送进他的中指,好看的手指。
到第三根手指的时候,二宫出现了明显的不适,他的胳膊开始支撑不稳,身体小幅度的摇晃。
大野没想到他这么能忍,他想说你可以出声,就像刚才一样,但是他想起之前那个“绝不”,觉得再说什么也是多余。
他留了一点指甲,并没有剪的光秃秃,用那些正好留在外面的硬片轻轻刮他的内里。
他很有耐心,在一寸一寸的尝试之后,二宫猛的仰起脖子,闷哼着掉进了枕头里。
大野知道他找到地方了,他暗自记下来,终于抽回手指。
离开的时候从他身体里带出一些润滑剂拉伸出的白色丝线。
二宫再一次撑起上身,回头看他戴安全套。
大野注意到他干起来的额发重新又粘回了额头上,蜿蜿蜒蜒的,像花的经脉,伸手打算去拨,却被躲掉。
“脏死了。”他抓起扔在一边的大野的T恤抹了把脸,然后贴过来舔了舔他的鼻翼。他喜欢他的鼻子,让人想起鹰或是类似的极端自由的什么。
“你也出汗了。”然后他笑起来,“不用那么辛苦,我记得我说过随你喜欢。”
“恩。”
“你到底是听进去没有啊。”二宫捏着他的脸晃了两下,他被摇得重心不稳没有准头,只戴上一半。
二宫看了眼哈哈的嘲笑他,松开他的脸替他弄好,再次转回身。
大野扶着他的腰犹豫了一会,然后说:“NINO,你转过来。”
二宫转过身,皱着眉:“你喜欢这样?”
“恩。能看见你的脸。”
二宫噗一声笑了:“别这样别这样,好像我们是恋人。”
大野没再说话,他抓住他的脚腕动作很柔的架起他的双腿。
显然正面让二宫更加紧张,他咬着嘴唇看大野抵到入口,突然闭上眼睛。
他还不知道闭上眼睛只会让感觉更敏锐。
他很清晰的感觉到一个温热而柔韧的东西挤进他的身体。
但是接下来是漫长的疼痛,他恼羞成怒的发现他无法控制泪水,他发誓他一毛钱也不想哭,但他居然真的在流泪。
大野试图抱他更紧一点,他哆嗦着却有力气推开:“我没事。你继续。”
他听到叹息声,然后越来越疼。
大野的进入暂时结束时他满头冷汗,他其实很怕疼,只是他更怕丢人,他最怕自己会哭。
好在没有输,他觉得他没想要哭,流泪和哭是不一样的,他不算输。
大野不知道该用哪种眼神看向二宫。
他的眉心蹙着淡淡的结,嘴唇微张,有些发白。
但大野不可能同情他,他知道那几乎是会挨揍,也不能心疼他,因为他自己跟自己赌博与他无关。
最后他只是吻了吻他的额头,像对待亲戚家的小女孩,那么纯净的,满怀善意与关心的。
二宫深吸几口气,眼睛睁开一些,对上焦,对他说:“O酱,动吧。”
不可能让他一直等,而且这个人……真的是难得的好人。
大野智的耐心终于消磨殆尽,扶住他的身体,开始有力而规律的抽动。
他身上真的没有多少脂肪,能看到每一块肌肉在皮肤下的运动,二宫觉得如果不是疼痛叫他几乎就要不能忍受,他可能会对大野的身体看到着迷。
他还是放弃一样开始放任自己出声。
可惜他的声音实在是一种糟糕的催化。
大野智听着他断断续续,变得沙哑的声音,觉得那根还能顾及他人的弦断开了。
他低下头去咬他的脖子,他胸口的凸起,然后找到他的嘴唇。
不管意识不清的反抗挣扎,嚼碎他的叫喊吞进胃里。
二宫不记得他最后是什么感觉了。
好像有快感,又好像没有,似乎在那时候疯掉或者是失忆了。
他醒来看到大野智睡在身旁,他的身体疼且粘腻,他拿手指探了探身后,叹了口气,果然,指望别人收拾是不靠谱的。
时间已经是早上,好贵啊……他抱怨的想起身去浴室。却疼得抽了一口冷气。
大野智被他弄醒了。
他们白天看见彼此的面孔竟比晚上尴尬许多。
“那个……OHNO SAN,我有点动不了,你能扶我去浴室吗?”
大野智仍旧不多话,他起身抱起他,有点吃力,但也不是太勉强。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已经习惯了在醒来之后有人与他清算得失,二宫却什么都没多说,仿佛,仿佛恨不得他们立刻变成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大野智做很多事全凭心情,能连续去一个酒吧超过半年,并且他记忆力好,以致对代班的调酒师A问出“今天不是B的班吗”这样的问题,被年轻的小服务生笑称做活排班表。
但某一天,突然他就不想去了。
剧团来的新人都喜欢邀他,因为觉得这个座长看起来温和好说话,也不见他发火。他们谁都没想到大野智挺擅长拒绝,不需要认真严肃的道歉,他只是抓抓头含糊的说“哎呀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啊”就能搪塞过去。
那些成为过去时的酒吧也是,他不想去,就是不会去了。
两出剧之间的休场期大家都是这么稀里糊涂过的,他好歹是座长,再霉的天气都要抽出中午到下午简略的商量一下剧本曲子版权场地酬劳这些杂七杂八的,好在他习惯了,不觉得多么痛苦,晚上,就没有负担的去喝酒。
大野智暂时没有对这家酒吧感到厌烦,而二宫时有出现,坐在他左边,喝一些不太烈的酒,常常变花哨的纸牌魔术。两个人总是在笑,却不经常交谈。
其实大野智不介意在假的场合讲自己的真事,但是他看二宫不讲,二宫不问,也就没有兴致说。
他们坐一坐,时间挨的差不多,就出门奔赴重点。
大野常有非凡的想象,这是他的天赋之一,与生俱来,羡慕不得。
大野面前的二宫常常婉转潮湿,像一尾刚出水的鱼,他却在脑海里,似一台CT机影印出干裂的心脏。
他曾问过二宫是否要换一换位置,奇怪的公正也是他的天赋。
那时他浅色的头发在吹风机下渐渐干燥,耳边充斥着噪音,但二宫离他很近,他相信二宫听到了,因为对方盯着他耸耸肩,嘴都懒得张,然后皱眉,似乎耸肩就耗光他所有耐心。
宽容还是大野智的天赋。
可是这一次连他都觉得夸张了。
酒吧里很多人都知道二宫是个善谈的人,能跟服务生聊到对方被骂,后来他们看见他显得无奈又哀怨。
有一次,仅有一次,这两个人算是真正说上了话。
起因是调酒师山崎轮夜班提神喝的咖啡。
二宫踮着脚隔着吧台够到了咖啡豆,揭开盖子搁到大野智面前:“来看,这是Blue Mountain No.1。”
大野凑近闻香味,瞬间对它产生兴趣,干脆端起来闻,心不在焉的重复:“No.1 Blue Mountain……”
“不对,说了是Blue Mountain No.1。”
“哦,哦。”
话题由蓝山的“Blue”展开。
“我喜欢关于颜色的单词。”说完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英文什么的最讨厌了啊,从来没学好过,所以也只喜欢关于颜色的单词。”
大野手上还端着咖啡豆,扭过来的脸相当茫然。
二宫一把抢过玻璃瓶子盖上:“走味了就完了,一会山崎回来得骂人。”
把咖啡瓶放回原位之后,从包里摸出个小个头的电子辞典,随意输入几个字母,把还亮着的屏幕转向大野智。
“你看,除了本意颜色,总有另一个形容词的解释。”
“恩,SCAR,SCARLET。”
“别螺丝!”
大野智闷闷的笑起来,肩膀一抖一抖,他盯着屏幕看,直到屏幕按下来,才饶有兴趣的点点头把它还给它主人。
二宫的表情有一种隐秘的得意:“英国人的乐趣真晦涩。”
那之后二宫在酒吧又出现过两次。
V社的总编助手临下班还接了个电话,拿起听筒之前她由衷希望这个电话不会长。
“您好,这里是……”
对面随意的打断她:“椎名姐,叫准君来接电话。”
“是你啊……”椎名扶额,“干嘛不打他手机?”
“打了啊,他没接。”
“哈?没接?你什么时候打的?”
“恩?我看看,半小时之前吧。”
“4点?冈田开会呢。”
“哦。”
“你等等,我帮你叫他。”
冈田准一刚接起电话,就听到一拐十八弯的“JUN~~~~KUN~~~~~”
“恩,说吧,什么事。”
“请问小山先生消失到哪里去了啊~~~~~~”
“调给木下了。”
“其实我不想问你,可是我不得不问你,冈田先生,这是你第几次给我换责编了?”
“第……四?不然就是第五。”
“第五次!”
“哦,原来你记得啊。”
二宫听到低低的笑声,恶向胆边生:“这有什么深意吗?”
“没有,就是他们管不住你。”
二宫沉默片刻,他叹了口气冷静的说:“准君,没有人能管住我。”
冈田也不恼,一直是同样的语调:“所以,我来当你的责任编辑。”
口齿伶俐的二宫先生被感叹号塞住了喉咙,憋了半天,冈田听到他终于喘上气似的声音。
“你赢了……”
那之后二宫在酒吧又出现过两次,然后他消失了。
大野智没觉得日子有什么不同,但是他们的排练期开始了,他变得很忙,也就不怎么出去喝酒。
所以一开始他根本不知道是二宫终止了去酒吧的行为,还是仅仅时间对不上。
直到他久违的再度出现时有相熟的服务生找他抱怨:“大野桑都两个星期没来了,上哪儿欢腾去了?”
他还是笑,如实相告是工作原因。
服务生一脸“又来了”的表情:“你们肯定都这么说啊。哦,对了,二宫桑呢?好久都没见到他了。”
大野挺意外:“他最近都没来?”
服务生也意外:“看你们总坐一块,我以为你们很熟。”
大野抓抓头,思考了一会勉强回答:“也不是……”
“有一个多月没看见他了,以我的经验,大概是不来了。”
他哦了一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服务生反倒看起来有点惋惜:“那个人很有趣的呢。”
有趣……大野智无法从这个结论得到共鸣,但应该是真的,二宫有趣,只是不与自己分享。
剧团新接的剧本是合作多年的川井导演请一位小说作家写的。
显然这位作者看过一些范本,但也很显然他第一次接舞台剧本的活儿,能看出他刻意压抑写小说的习惯而提醒自己按照剧本的要求来写,但依旧有少数场景对环境描写不具体,另一些描写太细碎,完全用不着。
剧名叫Violet Love Song,二番手的男演员看到名字直接笑了:“紫罗兰恋歌?座长,这够少女的呀。”
大野智似乎想起什么,他慢吞吞说:“不要这么直白啊。”
二番手以为他不好意思了才这么回答,笑着打哈哈:“那座长译译看嘛!”
大野智愣住了,他老实道:“嘿,我也不知道怎么译,但是英文一个词不是有很多意思吗?”
要是二宫的辞典在就好了。
蹲在一边的川井导演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盯了他一阵。
商讨间隙大野摸出手机找到英日字典,这个由三个单词组成的标题,后两者明显无辜。
他在键盘上敲V-I-O-L-E-T,触屏的键盘极容易按错,但他手指灵巧,没有惹出多余的事情。
他对着屏幕默默看了一会,笑起来,把手机滑回口袋。
剧本上有疑点的部分,演员们各自反馈给大野,大野将问题集中整理交给导演,川井再询问作者。
照理说这样是不行的。传递的介质越长,越是容易扭曲原本的意思。
大野觉得奇怪的是,川井这样一个吹毛求疵到近乎斯巴达的人居然睁一眼闭一眼凑合着。
但他依旧不问,对于川井导演,信任这个词已经不足够表达尊敬,他的默许有他的道理。
他不问不代表就没有人会问。
团里演员没有不怕川井的,就算是最有天赋的女一番也经常被训的大气不敢出,但男三番中岛是个热血的青年,大野盘算着要是有谁会去追问这个问题也就是他了。
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供盯着这个疑问不放。
对此他很习惯,常有疑问,也常常将疑问遗忘。
健忘有说不尽的好处。
当天的工作还差一点就要结束的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跑到稽古场的角落摸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号码,但是看上去有点眼熟,大野智一猜就猜中,是上个月喝酒时碰到的早就跳槽的编曲。
他们剧团不算小了,但不太赚钱——这年头哪家都是一样,连宝塚也在啃老本。
于是这位编曲跳去了一家影视制作公司的,在同行里的名声远没有大野在剧团届里响亮,但是人家给的工资是原本的一点五倍。
这位前编曲在拉住大野打招呼的那一刻就摆出一副要促膝长谈的面孔,所以大野同二宫简短的交待两句,跑到他们那一桌去坐。
他看前编曲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有牢骚要听。
那人果然讲他在新公司有多么不顺心,不是工资不满意,也不是休息时间太少,因为这两样比起原本在剧团的时候稍有好转,他反复感叹的是创作上的不自由。
他哀叹两句,就要握着大野智的手感谢当初剧团的栽培和在创作上给予的空间。
他说:“大野桑,我离开以后特别明显的意识到,不是每个人都像您那么通情达理,我说我这样编能更好的表达乐曲情绪,公司非说请交响乐团太贵了,叫我整点实用的。”
那时候他适当的笑一笑,点一下头,偶尔举起杯子与看上去相当失落的前编曲碰一碰。
他没注意二宫在干什么,因为二宫对他突然离开只淡笑着说了声“你去吧”。
后来他的前职员喝醉了扶着他的肩膀痛哭,他不好意思推开又躲不掉,只好摸出那人手机给家里人打了电话,踉踉跄跄扶人往外走。
他们坐的更靠里,路过吧台的时候二宫过来帮了忙,架住歪歪倒倒人的左胳膊。
出门等他家人的期间他吐了一次,刚好转身吐到左边,二宫躲的不及时,弄脏了裤脚和鞋子。
大野挺不好意思,说一会让二宫脱了送去清理,清洗费他付。
二宫笑着说好啊,当然你付。
等他好不容易等来家属寒暄完送走人,再转身四处找人,二宫已经走了。
前编剧在电话里道歉说他喝醉了就记不得事情,他老婆为此和他闹了一个月,前两天和好告诉他这事他才想起来,要打个电话赔罪。
“对了听说我还弄脏了座长朋友的衣服,对不起对不起,一起叫出来吃个饭赔罪吧。”
大野智愣了,他慢慢说:“啊,他啊,最近出差了不在东京呢。”
对方也没料到这茬儿:“咦?那……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大野智开始后悔为什么撒了一个这么难圆的谎:“撒,这么说不清楚呢,作家取材什么的。”
对方“哦”了一声:“这样啊,理解理解,那先请座长吃饭!”
大野哼哼哈哈的以排练为由推脱过去,他突然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任何来往,他决定不会再接他的任何电话。
他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大家都是因为他没说解散还留在稽古场。
他赶紧站到中央拍拍手说:“今天辛苦了。”
大家也拍拍手说辛苦了。
大野回家的路上在想为什么他们再见面的时候自己忘了清洗费的事,而总是显得很抠门的二宫也没有开口要,他想着想着,余光看见一家店铺放在展柜里的鞋,很像二宫那天被弄脏的那双。
他也不很肯定是不是同一双,它在他记忆里有些模模糊糊,但鬼使神差的走进去按照自己鞋的尺寸买了下来。
他拎着鞋回家,觉得自己真是犯神经病。
那双鞋在鞋柜里,因为不像他的风格显得特别扎眼。
健忘有说不尽的好处。
但,你非得等它偶尔失效才能体会到它的重要。
Violet Love Song定于7月17公演,日子由川井提议,大野点头。
尽管排练了一个月零十四天,这个剧本让几位重要配角觉得头疼,表演不得要领,还剩一个礼拜,看上去远远来不及。
大野忍不住喊导演到离演员较远的角落。
大野智笑的挺苦:“能不能请剧本来一趟。”
川井瞪他一眼:“需要的话,早就叫来了。”
大野智叹了口气,转头去看坐在箱子上挠头发的男五番,又叹了口气:“这副样子,真的能演吗?”
川井笑了:“我告诉过他照自己理解来就行,小子非在那纠结。”
“因为他那么演确实氛围不对。”
川井也转头去看场地另一方的散排练,并不答他的话:“剧本会来现场看,留两张好票。”
大野智正儿八经的哦了一声,川井得到答复,晃荡着走开了。
7月17初公演。
开场前大野智心里没有底,直到昨天的最后一次带妆彩排,整出剧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感觉。他余光瞥了川井一眼,后者习惯性抱着手,微笑的深不可测。
他尽全力去演了,他也看的出来他的演员们同样尽全力演了。所以尽管直到最后一幕,那个奇怪的违和感都没有消失,对此他并不觉得遗憾。
谢幕的时候,他才想起一件事——台下坐的编剧。
大野智选票的时候留了心眼,没有选能一眼看清整个舞台的后排,那个位置凭借舞台灯光的反射和顶上微弱的灯光是无论如何没法看清观众的,他留了中间偏后的位置,一束可怜光线的下方,至少他可以看见轮廓。
他的眼睛开始寻找。
可以确定,是两个男人,一位看上去略微挺拔结实,在那么差的可视条件下,依然看出分明的五官。至于另一位……
大野智知道这几乎不可能是真的,但他只能在那个简陋的轮廓里填上二宫的样子。他的表情突然就变得惊讶。
随后那个黑色的影子动了一动,低下头。
大野智最初的疑问是“编剧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这个得不到肯定的意外打乱了计划,他现在甚至没有心情去猜这两人之中哪个才是稀奇古怪的编剧。
——他像二宫。
——剧本是他写的?
——是,很像是他会写的东西。
——原来还有这样的相逢。
他的脑袋里净是这些念头。
大野智带着大家深鞠躬,幕布慢慢拉上。
他听到轰隆而至的掌声。
主演们走到门口与观众一一握手,大野智远远的在队列里看见了方才挺拔英俊的人,他身后站的那个比他矮一些,只能看见他偶尔晃出来的袖子。
——像是他会穿的衣服。
他这么想着,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了。
队伍慢慢往前移动,大野智明显心不在焉,等英俊的面孔离他只有三个人的距离时,他看到了身后的那张脸。
原来他的直觉并没有错。
虽然大野智明白,正是生活太不戏剧化,所以才需要戏剧。他是以此为生的。
可是他不得不想,如果可以有一个更激动人心的重逢。
比如谢幕时有一束聚光灯打到客席上二宫的位置,介绍这位毫不显眼的人是此次演出的编剧,那人在灯光中给他一个明确的对视;再比如他刚才没有留意台下,然后先握到一只有些熟悉的手,抬头猛然看到二宫的微笑;又或者哪天在酒吧,二宫再次坐到他左边,对他说你演我的本子演的还不赖……
文字是浪漫的,刺激的,惊喜重重的。
但生活却让一件浪漫刺激惊喜的事变得如此中途半端又如此乏力。
大野智只是沉默的看他随着队列慢慢朝自己走来。
“初次见面大野座长,我是V社的冈田准一。感谢川井先生向我们约稿,感谢你们的演出,再合适不过了。”
他们礼貌的握手,然后冈田侧身介绍:“这位是NINOMIYA KAZUNARI,我们社性格最糟的作者。”
大野智先被冈田的调侃逗笑,之后才发现二宫名字的后一半他从未听到,这让他看起来似乎笑的很不尽兴。
二宫伸出右手等待他,他犹豫一下,慢慢握紧。
猫着背的小个子极轻的叫了一个“以代”。正和女主角寒暄的冈田竟然听到了,回头奇怪的看看二宫,再奇怪的看看大野。
二宫开口:“今天的演出很精彩,大野先生名不虚传。”
大野智知道顺着这个话讲的话,只能回答:“最根本的当然是因为剧本写的好。”他竟也真的就这样说了。
队伍不能在这里停住,扯了一些屁话,二宫就往外面走了。
二宫和川井握过手后,被他一把拉到了自己那边。川井笑嘻嘻的邀请冈田一会和他去喝酒,冈田道歉说接下来还有事,就扔下孤立无援的二宫扬长而去。
送走最后一个观众,大家都像被黑山老妖抽掉精气的可怜虫,恨不得把脸颊弄凹了来显示自己的疲惫。
川井赠送了大家一人一脚:“走,去喝酒,我请客行了吧。”
大部分人飞速复活。
川井带着一队人马去了常去的居酒屋,剧团里的人很快闹做一团。
大野智坐在角落,今天意外的安静,要是平时喝酒,他话还挺多。
他看了看旁边更加角落的二宫,问:“KAZUNARI,是哪两个字?”
二宫撑着头想了一下,拿指尖在被子里沾了点酒,在桌面一笔一划写“和也”两个字。
“哦。这样。”
然后又变成自顾自喝酒。
二宫被起哄灌下一整杯,他坐下,脸上还残留着没收完的笑,突然问:“还记得我说过的颜色吗?”
大野智看着他点点头。
二宫慢吞吞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小小的电子辞典递给他。
这个辞典大野智只摸过一次,但是它残留体温的金属表面叫他觉得熟悉。
事出突然,但他知道二宫是什么意思。
他的非常好看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V-I-O-L-E-T。
二宫右手接回电子辞典,左手掩着嘴笑了。
大野智毫无征兆叫了声:“NINO。”
他的动作停下一瞬,抬起头应:“O酱。”
现在,他们才算是真的重逢了。
那天大家从居酒屋散伙出来,发现下起了雨,夜风还是冷的。二宫穿着短袖,胳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摸出手机看时间,过了12点。
川井一辆一辆拦出租,送走所有人。
大野喝的有点多,不太厉害,走路挺稳的样子。他站在路边淡定的吹了会风淋了点雨,忽然打了个很大的哆嗦,比刚才更清醒一点。
二宫被他的哆嗦吓了一跳,声音抖抖的问:“夜里还是冷吧。”
大野智扭头看他,恩了一声,然后挨近他两个人一起瑟瑟发抖。
然后很突然的大野智喊出个“啊!”
二宫斜视他:“你干什么?”
大野智伸手挽住他说:“我想起来我买了双鞋要赔给你。”
“啊?什么东西?”
“鞋。”
“我知道,我听到了,可什么叫赔给我。”
“上次你帮忙一起送上车的同事,弄脏了你的裤子和鞋子。”
二宫抓抓头想了一会,想起了这件事。
“后来你没找我要清洗费。”
二宫轻轻恩了一声。
“忘记了?”
“……是吧。”
川井送走最后一个,又叫了一辆车,回身招呼他两:“NINO上车吧,智家很近他走回去就行了。”
二宫应声想走过去,大野挽着他的手却不松开,他听到旁边的人朝川井喊:“老爷子你先走吧,NINO去我家坐会儿。”然后热情的挥挥手。
川井耸肩,坐进出租,闲事他才懒得管。
车租车开远了,二宫才发现自己也在机械的挥着空出的右手,默默的放下,有些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说要去你家坐会了。”
“去拿鞋子。”
“才不要。”二宫从兜里摸出手机把屏幕按亮直接往大野脸上贴:“你看这都几点了,还让不让我回家了?”
大野智把他的手机从脸上扒下来,什么也不回答拉着他跑:“冷死了,跑起来暖和一点。”
大野智住三楼,一路跑到门口两个人喘的像夏天的狗。
“老师,你,你这是,体罚,啊。”
大野智翻出钥匙开门,二宫跨进去一步之后听到身后大野智豪迈的哈哈哈哈。
二宫整个人都惊悚了:“老师你这是笑什么?”
“体罚……”
看他一边不好意思的摸额头一边笑,二宫觉得整个人都很抱歉:“你卫星的回路有点……”
大野智打开玄关的鞋柜,拎出那双格格不入的鞋子。
二宫定睛看了看:“恩,和我那双是挺像。”
“不是同一款?”
“不是呢,但差不多。”
听到答复,大野智看上去有点遗憾。
二宫低头看了看他的鞋,又看看自己的:“你按你尺寸买的吗?我穿大概会小。”
“你试试?我穿有点大。”
二宫摇头说:“我鞋子进水了,连袜子都是湿的,还是不试了。”
大野愣了会:“那去洗个澡吧,我借你衣服。”说着,就往卧室走。
二宫沉默的望他的背影,脸居然红起来。
他们曾不止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做爱,洗澡并不算什么,哪怕是解开自己衣带的时候他都没有脸红过,当然大野智也没有。
这真是很奇怪。
大野智简单的告诉他淋浴器的使用方法,他看见浴室里陌生的物品,发现脸上的温度根本降不下来。
他悄悄看了一眼把换洗衣服默默放到架子上大野智,那人的脸也非同寻常的红。
然后大野智走出浴室,二宫到门边把门关上,关到一半,外面的人说有什么问题就叫我,我在客厅呢。
他僵硬的笑笑说好。可以前……他们之间哪有这么尴尬。
这真是很奇怪。
他洗完穿着大野智的衣服,坚持扣上最上面的扣子,把雾蒙蒙的镜子抹了抹,看看没有什么不合适,才开门走出去。
大野智看着电视,看到他出来从沙发上站起来,似乎一点也没有睡意。
“恩,大小刚好。”
“是呢。”
“那……试试鞋子?”
“好。”
那双鞋子在大野脚上大了一点,他穿厚袜子的时候差不多刚好,在二宫脚上小了一点,穿双薄袜子应该可以。
“呼——”大野舒了口气,“还好,我还想要是穿不下就糟了,一个月以前买的换不了了。”
二宫看着他直好笑:“那就你穿啊。”
大野抓抓脑袋:“开始我是那么想的,但是根本没有合适的衣服来穿他。”他举起一只鞋给二宫看鞋底,“你看还是新的。”
二宫还是笑:“要是之后碰不到我呢?”
“就放在鞋柜里。”
“这真浪费,岂不是什么意义也没有。”
大野智换了个姿势,从蹲在二宫面前变作坐到他右边,阴湿的袖口蹭到二宫的胳膊。
二宫看他一眼说:“你去洗澡,老穿这个会着凉,我走了。”他站起来,“谢谢你的鞋。”
大野智猛地站起来说:“等等。”
二宫正打算弯腰把那双鞋装起来,停顿下来:“怎么了。”
“你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哦,那你说。”他无意识的站直了一点。
“……我还没想好。”
二宫呛得一个咳嗽:“不,不然这样,你先洗澡,顺便想想,我看电视等你。”
“……行。”
二宫坐在沙发上脑袋很清醒,他想大野智刚才是不是也和他现在一样清醒,明明看激情小电视都能昏昏欲睡。
浴室里突然传来有点大的声响,然后大野智头发鸟窝一样跑出来。
二宫不明所以:“恩?浴室有老鼠?”
大野智跑过来趴在沙发背上,盯着他的眼睛说:“要是碰不到你,就把它放在鞋柜里,不是没意义,我看见它,就会记起我想要找你。”
二宫的脸又开始红了。
“你没告诉我全名、住址、电话号码,你突然不去酒吧,我就找不到你,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你。”
二宫笑了:“对啊,要不见面总是很简单。”
“所以我至少得记得我想找你。”
大野发梢的水滴下来,渗进沙发的布面。一时间谁都不说话。
安静了半天,二宫和也慢慢做了一个深呼吸:“时间太晚了,今天我睡你这儿行吗。”
大野智把下巴搁在靠背上,微笑的眼神少年一样纯真。
他做梦梦到了二宫的剧本,故事里有一群不懂得如何爱人的人,长期在物质生活中生龙活虎,忘记留意形容枯槁的灵魂。等到哪一天,每个人生命里必然有的叫做爱情的东西突然降临,他们显得那么笨拙,手足无措,甚至不知道这件东西真正的名字,他们之中一些人注定要失去它。
大野智演的人,在没有读出爱情的正确名字时离开了女主角,等他挥去脑子里的层层雾霭看到它的真面目,他伤心的如此安静。
没有声响,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怜悯同情。
他醒来,二宫和也窝在他怀里,入睡时明明离的那样远。他突然懂这个剧本演起来为什么总是生涩,生涩正是这个故事所需要的。
二宫把它写的那么像生活,写他自己。生活不会总那样默契圆满。
大野智来回抚摸怀里柔软的头发:“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在我治好笨拙以后。
——你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二宫在轻声的哼唱声里睁开眼睛,一张脸近在咫尺,阳光从窗帘缝照进来,刚好落在那张脸上。
他有好听的声音,随口哼着歌,那是二宫和也从没听过的曲调。
他动了动脑袋,却没有移出他的怀抱:“你在哼什么?”
那个声音答:“A Violet Love Song。”
——羞怯爱情之歌。
END
一
他听歌。
凡是电台中推荐的,他都听。却不是那么认真的。而是不带情绪地听。因此他通常记不起它们的名字。时间累积,最终慢慢沉淀成一种自然的习惯——地铁中,睡眠前,他一个人,没话可以说没事可以做,便听歌。
他搭地铁。
城市地铁线路错综复杂,但属于他的终究只需一条。早晨他搭地铁,从一条线路的起点上车,通常都可找到位子坐下去。他坐在那里,抬头便是满眼的人烟,索性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然后开始补眠。傍晚他继续搭地铁,从他的终点上车,通常是无位子给他坐的。那么他便抓住栏杆作为支撑,一路平稳而疲惫地睡到下车。
他累。
他觉得非常非常累时,便会想睡了。每天下班后他都觉累,但待他回到家,简单地吃好饭过后,疲倦感又减弱许多,再待熬过1,2点时,睡意便完全消弭了。
他打游戏。
游戏中花非花,甚至比真实更养眼些。他看画面中的小人上蹿下跳,声音清脆,有时会为畅顺经过感到一股类似于成就感的满足,偶尔却也实觉非常荒谬。
然后忽然会觉得特别特别特别的累。
他看电影。
此时定已是午夜了。若是他把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尽了,仍未能入睡,他一个人,没话可以说没事可以做,便看电影。更多时候他会看一些租来的录像带,一面看一面自 慰。直至他慢慢地睡着了。
他一个人。没什么特别的。倒也因此活得自足而自如。
他想,就是这样了。
无需任何多余的耐心与磨砺,赠予每个无关他悲喜的人。他该做什么便做完什么,其余时间想做什么便快些去做了。
其实什么都挺好的。
二
他有一帮同事。
他时常觉得他这帮哥们儿着实是非常好的,即便他们每次出去不是喝无关紧要的酒便是讲无关紧要的话了,但那没影响。他有心情便情绪高涨地跟他们不醉不归,没情绪时便陷在沙发里叼着烟盘着腿看报,有时也会慢慢睡过去。
最终结束后,作为同事之一的大野智总会晕乎乎地搞醒他,然后走亦走不稳地晃到外面,打的回家。连带晕乎乎地振臂高呼“天气真是太好了!”这类话,二宫和也看到他便来了调戏的兴致,时不时伸手摸他的屁股,他似乎是真的在醉酒中忘了反抗,突然变得笑嘻嘻,嘿嘿嘿地一直笑。二宫见状索性放开了胆子,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踹得他向前扑了好几米。二宫和也笑了。
大野智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揉着屁股骂骂咧咧,但声音十分含糊,谁亦无法听明。
然后他走远,到路口招手,很快便来车了。
最初他只觉得他是十分有趣的。
被人骂了不会恼,有时也会装出一副要恼不恼的样子,二宫逗他,他就斜眼瞧他,摆出一副“你怎么可以这样呢”的表情,颇有几分盛气凌人的架势。当然二宫和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混的熟了,行为自然大胆了许多,大野智一这样,他就开始故意皱眉,异常凶狠地捏住他拧得跑偏的下巴一阵蹂躏。更是一副嗤之以鼻不在话下的模样。很快大野先生便在二宫先生的攻势之下缴械投降,竟拧出皱纹地一面喊疼一面笑。二宫先生见他表情突觉神清气爽,便放开手。两个人脸上都是笑嘻嘻的。
“疼死了,撕心裂肺的。”
大野先生揉着下巴,笑着说。
“哦,心疼死我了。”
二宫先生捏着下巴,一副哀叹的神情,里面夹杂着不怀好意的笑意。
一个人若总不会对人生气,这样的性格未免有些绵软过头。却总是很受欢迎的。他不例外。他喜欢这样的人。和他在一块儿,不必担心无话讲,也不必担心讲错话,甚至可以不讲任何话,慢慢慢慢慢慢慢,时间过去了。然后他或他站起来,说走吧,咱们吃点东西去。于是他们吃饭去。完完全全的自然而然。
于是他们吃饭去。
他想那是他们第一次单独两个人一起去吃饭。
“第一次”,“单独”,“两个人”,“一起去”。
他突然觉得他的形容未免太怪了些。竟从脑海的描述中凭空生长出些暧昧的气氛。但那时他懒得想太多,只觉好笑,笑笑就过去了。
他有一秒觉到他似是有些莫名其妙地在乎了。但再想想却又是没有的。
他和他吃饭。
他们的饭食得非常安静。
二宫先生没讲话,大野先生也不似那么活泼。两个人吃饭,真的只是在吃饭了。再没其他了。偶尔一方抬起头,用余光看到他忙碌地低头咀嚼,只消一瞬眼神便晃回食物中。然后另一方抬起头,看他,然后再低头吃他的。
许是因加班,天色已晚,没什么气力说笑。
他第一次发现大野智或许可以是个相当不错的朋友。能开玩笑,挺有聊,并且不是那么的聒噪。说话抑或是不说话,都不会带来尴尬,这样是最好了的。
二宫和也想他挺喜欢这个人的。这与爱不爱并无干系。
三
然后时间晃晃悠悠地过到了夏天。
他处的公司因刚刚搬迁,新地空调尚未安装,而老板又已省钱省电为由硬是找来些电扇作为制冷设备,正义凛然地大宣低碳低碳。为此二宫先生与大野先生表示将一致对外,纷纷脱去衬衫,穿件背心两个人面对着面席地而坐扇扇子。
“我操。”
大野先生突然说。
二宫和也在此之前是从未听过他讲脏话的,这次是着实吓了不小的一跳。
“他怎么能这样呢。”
他迅速地扇起扇子,眉头皱成八字,一副非常不满的样子
。
此时二宫和也眼里大野智盘着腿满脸怨怼扇着扇子的小样儿是十分搞笑的,他调整面部表情,片刻后假装一本正经地叹气。
大野智抬头望他。
二宫和也抬头看他。
他望他看着他。
他看他望着他。
他觉到气氛有点变了。却只是那么一点点。气若游丝地飘到空气中,转眼便散了。
他未能抓住它。
“我操。”
二宫先生突然道。
天气一热,周身上下仿似有出不完的汗,腻得二位先生整日象征性地挥舞着扇子在心里象征性地大跳大叫大骂。二宫和也发觉他似乎在影响下慢慢成为十分情绪化的人,而又不似变成,而是忽然之间,他来了,他便这样了。其实又完全无必要的。天热又如何,不过是需吹风了,该吃吃,该睡便睡,该讲的话还是要讲的。
他想如是能从中得到乐趣,那便无谓虚实了。并且他确实从中获了乐趣。亦是因了这种怪念头,他有时会觉世上只得他二人。再无别人。
好友亦不过如此。
他想,于是便觉得快乐得非常豪迈。
四
后来他觉得,他不是像他最初所想的……他对他……似乎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
……暧昧。
这转变十分突然。他亦明白坏了。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公司举办一次员工内部聚会。
说是聚会,其实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比平常的哥们儿聚会略显严肃些,但本质上差别不大。只不过因有女孩子在场,男孩子总会矜持一些。其实质便是交流感情,促进团队团结。
但大野智似是并无这方面的天分,以最快的速度喝到分不清东南西北,趴于桌上,似是睡着了。
他望他一眼,完全没当回事。
待众人听到声声餐具落地发出清脆声音时,二宫和也循声望去,发现大野智已不知何时兀自站起,并顺势碰掉了好些餐具。
他跌跌撞撞地向他走来。
他完全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走过来,笑眯眯地拉住他的手,摇头晃脑拧着身体醉意绵绵地说NINO我们回去吧,回家去好不好呀。
他忽觉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坏了。
短暂的……无法说清又无法道明的感觉过后,他尴尬地回拉住他的手说那成……O酱我们走吧。
他一面走一面想找什么钝器砸昏丫得了。
操,真他妈弱智。
他们走出门外,二宫和也想帮他叫计程车。
大野先生却似丝毫走不动了,突然迈不开步,趴在二宫先生的身上,完完全全地抱住了。
他慢慢抱回去。
他总觉这天晚上大野智是哭了的,他这样想,便突然不敢动了。他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他,他不知道他为何会哭,但这与他无关。而这分明是与他无关的事,此时一动不太敢动的二宫和也,心中竟有些涩。
它们缓缓地小面积晕染开来。
他抬头,放开他的双臂。二宫才发现其实他没有。一切都只是他的错感。
他又晃晃悠悠走远,然后叫计程车,搭车回家了。
他想……有一刻……或是几刻……他…………但他忽然间无法想起任何细节……脑海中一片空茫……然后他甩甩头。
他不该想那么多。他亦不必想太多。
聚会迟早作散了,他是该回家去的。
五
那之后一切都挺好的,跟先前一样。
他和他关系是会出现一些不同的,他起初这样想,后来便抛之脑后了,他想到“不同”二字时,并无任何情绪。丝毫未感失望。但说喜悦却也是牵强的。
而坦白讲他的确是期待着的。像一条躲于隐蔽处的小蛇,时不时伸出舌,发出“嘶嘶”声。那声音十分虚弱,周边的声音愈响起来,他便听不到了。但它的确存在。偶尔夜深人静,他一个人时,闭上眼睛,那声音愈来愈大,他未伸出手,却觉他仿佛要抓到它了。然后它溜掉。唯有“嘶嘶”声在黑夜深处微弱地发着,听到看不到,想到抓不到。
漫漫长夜。
他开始想他。
后来他们开始一同回家。
最初并无谁的念头。自然而然地,下班了。他们拿东西往出口走,又碰上了。碰上了自然又回开几句玩笑,讲几句话的,讲着讲着便一同走了。
二宫和也勾住大野智的肩膀,象征性地拍两下,捏着嗓子模仿机器人声说锻炼不错啊大野君,又长肉了。
大野先生绷着脸,对着二宫先生顶出下巴,装出怒不可遏的模样,然后假装一拳向他腹部砸去,二宫先生松开手迅速退后作自卫的样子,一脸威严。大野先生见状得意洋洋地笑,说威武吧,简直太英俊了呀。
二宫和也又笑嘻嘻地凑近他,然后伸出手去捏他屁股上的肉,大野连忙叫痛,他却丝毫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大野智疼得呲牙咧嘴,大叫好汉饶命。
二宫终才松了手,嘴上不忘感叹,这臀部真是手感不错。
大野智又开始笑眯眯地乐。后来他们都笑了。直至上了地铁,他们开始不同路。
其实什么都挺好的。
六
有一天他来到他家。
他们开始讲话。
起初他就那么猫着背坐在那里,他坐在他旁边,亦是微微驼背的。后来他们便不讲话了。大抵是觉得困了。于是他们躺下。
他们开始睡觉。
起初他就那么侧弓身地躺在那里,他躺在他身边,姿势倒是有几分相像的。后来他们便慢慢睡着了。两道鼾声重重叠叠。醒来时,衣衫已被汗水湿透。于是他们将衣服脱掉。
他们开始光膀子讲话。
总是要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的,当然除此以外的话题亦不见得多么有聊。往往都是这样。他/他有话想说,想到什么便冲口而出了。然后他/他听完,说他想说的话。如此往复。二宫先生本非这样的人,但他来了,他便这样了。他把事说出来,被另一个人听见了。他却不觉不妥,而是觉到这是非常安全的。踏实而真诚。
然后不知是谁说饿了,于是他们去吃拉面。
其实什么都挺好的。
七
九月初,二宫和也私人组织一次短暂的度假。他向大野先生邀约时已书面请假完毕,并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他不清楚迫他做此决定的源动力来源于何处,也不记得自己是否生来便感性至此。想来似乎的确源于即兴。早些年期望人生精彩,偏偏日日平淡,岁月太长,倒也习惯。但难免日后偶尔有一刻,倦怠从心底发出声,于是生出“想出去走走”的念头。随便哪里。
他第三次打电话给大野先生时,他终于接了电话,并告知电话另一头发出邀约的二宫先生:他十分高兴。
他邀他来,他答应了。
二宫和也突然感觉,明显的声色端倪虽未露出——以他对他的了解,大野智应是在笑着的。整张脸皱起,腰微弯下,手指碰触脸颊——他一贯的高兴样子。他抓着话筒脑内,一不小心就笑出声。
电话那方迟疑片刻,随即质地发软的笑声肆无忌惮地传过来。像浪花。二宫听着,竟觉有点小小的Sexy。于是他带着笑意挂断了电话。
目的地一是乡下安静的村落,目的地二是离目的地一不远的海洋。
一路两人三千里。
八
旅行并不轻松,二宫登上新干线的第一秒,各种倦意便纷至沓来。与其如此,不如窝于家中拥抱管道工和苍井空。他看向窗外时懒散地想。他稍微偏头,余光瞄到坐他身旁的大野先生,早已双眼紧闭,睡着了。
他把头偏回,仍对着窗外。一路风光旖旎,而倦意迫他不屑睁眼。于是他亦睡着。
九
无需要太多。
十
下车时两个人头发乱糟糟。二宫走在前,大野走在后。大抵因近来并非旅游旺季,他们的周围人烟微稀。秋意阑珊,凉风把他们逼为情侣。*
大野先生突然眯起眼睛注视正前方。
二宫先生突然停住脚步。
大野先生无声地笑笑,随即整张脸狰狞地皱起来。然后鲜有地先发制人,冷不防地揉起二宫和也的头发来。
二宫和也察觉攻击,迅速做雄鹰起飞状。一脚向后,大野智闪避及时,腰部以下在他攻击的一瞬向后摆,弯成弓。瞬间失衡的双臂不可控地向前挥。随即倒在做出英俊威武的战斗姿势的二宫先生身上。
二宫先生完了。他被同样英俊威武的大野先生扑在了地上。
他勉强地扭过头,发现已笑成老头子的大野智。然后他扭回头,笑了。
“对不起。”大野道歉道。
“你可真够实在的。”二宫揉揉眼睛,笑着说。“母猪上身也不过如此了吧。”
大野智笑笑,未做声。只是拉他起来。
二宫怀疑,他是否仍能碰上另一个人——大笑和战斗同他都一般默契。比如能以相同的HHP大笑,以相同的EQ战斗:他懂得在何时止战以规避尴尬,亦明白在何时可再起战事以调动欢乐。这说法听来犹如宿命,亦像一种难能可贵的天赋。
但在此之前,至少他已与其中之一碰面并成为好友。这可真够棒的。
十一
这村庄静谧安详。道路上行人不多,偶有两三作伴的高中生经过,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青春万岁。亦有牵着孩童的主妇,提着菜篮与他们擦肩。二宫和也放慢脚步,感到心中安适。
大野智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他后来回忆此次旅行时,脑海中呈现的画面并不多。甚至很多十分模糊。但有那么一种感觉。他无法明说。如同他每次同大野智一齐时的感觉一般……一般……他说不上来。他存在,却又像是不存在的。但令人欢欣的是,他的确存在。心里会泛微澜,但又十分平静。
怪事一桩。可他心存感激。
十二
世界大生命长。
十三
当天晚上,在行走完附近的山山水水之后,他们极为默契地一同走进酒馆。
这里的人是极友善的。大家一齐举杯痛饮,说见闻说经历说高兴的说不幸的,说出来,听到了,喝一杯,便忘了。遍地都是的人情味混着酒精恰到好处地温暖每一个人。
二宫和也搭住大野先生的肩膀,声音激情澎湃,在酒精作用下颇为尖利地变了调。
大野智回搂住好兄弟二宫先生的身体。晃晃悠悠地高声说来!Nino!咱们来唱歌!
二宫和也精神一振,热烈响应说,好!
他记得那晚他们唱的是德永英明的《坏掉的Radio》。
歌词已记不清,只可模糊唱出大概。所幸他们的嗓音都未算太坏。
他在醉得晕眩不已时,仿佛听到耳边有人对他说爱他。声音搀有醉意,却仍十分熟悉。他感到一阵头疼。然后他漫无边际地想,若日后生活无以为继,重拾吉他,和好兄弟大野先生搭伴做组合唱歌也不错。组合的名字嘛,就叫大宫SK。全日本PUB巡演。真够棒的。
他醉醺醺地笑了。
“华やいだ祭りの后
静まる街を背に
星を眺めていた
汚れもないままに
远ざかる故郷の空
帰れない人波に
本当の幸せ教えてよ”
——《壊れかけのRadio》
十二
二宫先生泡在澡池里。这个时代仍有这么质朴的澡堂,实为难得。他的旁边,与他相隔一面砖的另一澡池里,住着大野先生。
二人闭眼假寐,无人说话。
他心中惬意非常。
十三
大野先生尤为热爱海钓。这是他未曾提起过的,故而二宫也一直无从得知。大野智说与昨日酒馆中的某位友人约好海钓。二宫和也生性对海不感冒,连海鲜都不愿沾染。便由他去。他宁可回旅馆,多打一天游戏睡一天觉。
于是走至旅馆前,二人挥手作别。
他独自回到他所居住的单间。大野先生住在隔壁。另一个邻居是一位单身的年轻女孩。二宫和也偶然与她在门缝间有过一面之缘。她皮肤偏黑,笑起来倒是可爱的——她从二宫房门经过,偶然瞥见他的目光,便对他微笑。于是他也微笑。
他此时躺于床上。有时断时续的歌声从隔壁传来。他闭上双眼。他几乎睡着。
他睁开双眼。
他坐起身,披上外衣,拿上钥匙和相机,锁好门。
他想出去走走。
十四
二宫和也归来时已是日暮西沉。他未曾设想过大野智会先于他归来。
在他站在村庄前头,懒散地靠着大树,叼着根还没来得及点的烟软软地笑着看着从远处向他走去的他的……那个时候……他……心里痒痒的……像有很多很多的细沙,塞进胸口……他清了清喉咙。
他想拥抱他。
未完
( *此句属抄袭,原句为“人群把我们逼为情侣。”)
题外话
或许比起“爱”的概念,我更趋向于他们能从相处中得到快乐的的说法。爱不爱没关系。忘了是谁跟我说过一句话……说能拥有一个强大到不需要自己去保护的东西……这是我听过最浪漫的事情。他们不需要特别用力的付出,但能从这种交流中得到丰盛的,来自于对方的回馈,如Tangstory笔下的KKL一样,并无声收好,报以全世界最好的笑。
“你我像快快乐乐同游在异境,浪漫到一起惹绝症。”——《无人之境》
一样的。这句话是一样的。无论是对我眼中的SK来说。还是对于西皮饭而言。
喜欢SK大抵已有两个年头,这期间,有过患得患失的瞬间,但幸好到底捱过来。便也看真切。爱一种无需拥有的事物,看看,得到快乐便好,避免太多无关思绪入脑,情怀亦会衰变,诚如林夕所言,到头来只落得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何苦之有。
不过待捱过了,又回头告诫大家其实不必捱。又是何苦之有呢。可抵达的,终会到站。
如果我能传达出这种我心中的美好的千分之一,我也满足。真的。我想大概于我而言,写同人文一半为抒发喜爱,另一半还是要寻找共鸣。所以若是你喜欢它,一定要告诉我哦。
真的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