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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04 [SJ] 此处留白(17-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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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04 [SJ] 此处留白(7-10)
- 01/04 [SJ] 此处留白(4-6)
Title list of R大
生田将风衣搭在椅子后面,一屁股坐上去,敲着吧台,‘老板,啤酒,谢谢。’再转过去看山下,‘干嘛不让我叫松润出来,你看他每天两点一线的跑,多寂寞。’
却没想到山下重重的把啤酒杯往台子上一砸,几乎是吼道,‘每天松润松润松润的,你少叫一句会死呀!’
生田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搞的完全愣住了,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看见酒吧里别的客人因为这突然的大声而看着他们,于是笑着点头做了抱歉的手势。‘你怎么了?我跟他是什么样的关系你不会到这个时候来怀疑吧!大家不都是玩的好好的,又不是第一次出来一起喝酒,你至于吗!’
‘你是不是觉得集体活动特有意思?’山下绷着脸。
生田也有点怒,‘你要是不喜欢你长着张嘴巴你早干嘛去了。’
然后两个人各自把头转开,抱着自己的啤酒一声不响的喝着。生田喝着喝着就觉得一肚子的火,但是仔细再想又觉得山下太反常。以前虽然说也不是没争吵,但是也都是类似于玩闹的兴致,这次一上来就冲着吼,还在公众场合就着实奇怪了。于是他决定往后退一步,‘你想干嘛?’
‘我想跟你出来喝酒,就我们两个人,不行吗?很过分吗?你是不是不拖上松本润二宫和也相叶雅纪你就全身不舒服?’
‘你会不会好好讲话?’生田着实的怒了,他掏出皮夹把一张纸币重重的拍在桌上,‘你学会了好好讲话再来跟我说话。’
山下头也没回,‘你走吧,去找松本润去找二宫和也去找相叶雅纪去,你跟他们在一起更自在,你也别回来找我了。’
生田被他的莫名其妙搞的一头雾水,于是他就甩手走了。走到外面被冷风那么一吹,越想就越不服气,凭什么自己那么兴致高昂的走进这里,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然后自己还要付没顾得上喝完的酒钱,最后还落了个分手一拍两散的结局。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太亏了,于是他又推开门进去,一屁股在山下旁边坐下。‘咱能好好说话吗?你有什么不满你就说出来,你用得着一上来就大呼小叫的,你叫破了喉咙我能知道你叫啥吗?’
‘你知道个什么?你能知道个什么,你不就觉得全天下美好的跟老天从不知道下雨一样吗?’
生田叹了口气,‘你这是哪里受了委屈要我来给你出头呀?’
‘我需要你出头吗?我要的不过是想跟你两个人出来坐坐,喝喝酒,聊聊天,你就连这点都做不到,你恨不得把整个东京警视厅给我搬过来是不是?’
生田听到这里听出了他满心的委屈便也不生气了,几乎想笑,但是又觉得这个时候要是笑出来,山下一定是要把别扭闹到底了。于是他搂住他的肩膀,晃着他,‘不生气不生气,搬不过来,搬不过来,搬过来了也被你拳打脚踢的给扔出去了。’
山下还是绷着脸,但是已经没有刚才火药味那么重了,‘你搬来试试看。’
生田还是笑,‘你到底怎么了?’
山下便不在说话了,他呆呆的看着眼前不停冒着气泡的啤酒杯,一直沉默着。生田把头搁在他的肩上,也陪他看那一串串的气泡,耐心的等着他的回答。一直到那个气泡冒得没那么强烈了,山下才开口,‘我一直以为只要我想我就一定能做到。’
生田坐直了身子,‘我也一直认为只要你想做的你一定能做到,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说的时候还是带着那种让人心暖的微笑,于是山下也在转头看他微微的笑了一下。‘其实,’他慢慢的说,双眼失去了焦距的茫然的看着身前某一个点,‘我多希望我现在在做的这件事能成功,我愿意用之前的所有成功来换。’
生田就有些心疼,‘没谁的肩膀能扛起那么大的一片天,我觉得你很好很好。’
山下显然没有被他安慰了,‘我让所有人失望。’说道这里他把头埋进双臂之中。
生田越发的有些迷惑了,但是他决定不去问,如果山下愿意说他早就说了,他不说就是不能说,而自己能做的也就是陪着他而已。他摸了摸山下的头发,‘不是所有人,不包括我的。’
山下闷声闷气的说道,‘所有人。’
生田觉得这个时候的山下竟然回到了小时候的那种任性和固执,他笑了笑,‘不包括我。’
山下没有再坚持,他又一次沉默了。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生田竟然看到袖子上湿漉漉的一大片,他问道,‘不能讲给我听?’
山下咬着牙,良久才点头,‘以后你会知道的,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生田便没有在坚持,他张开双手,‘这一次我让你靠一下,要不要来?’
于是山下就把头埋到他的怀里去,生田抱着他,希望那个他即将要得到的消息不要太过于令人震惊。
山下走进第二监狱的会客室的时候看见一个大眼睛尖下巴的男人坐在那里,只有将视线真实的落到这个人身上的时候他才清晰的有感觉的意识到这就是那个让松本润等了九年的人。山下承认樱井翔与他之前的想象有很大的区别,在他的想象中,一个坚持了九年,一个忍心撇下身边所有的人离开的人应该是坚硬的让人印象深刻,而樱井,则更像是一个你会在路上遇见的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去大商会上班的商场精英。
狱警在他坐定以后便离开了房间,还很小心的关上了门。山下伸出手,‘山下智久。’
樱井握住他的手,但也只是一瞬间,‘樱井翔。’
山下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他艰难的开口道,‘我是负责这次山崎案的检方公诉人。’
樱井微微点头,‘我听说过你,NO1的公诉人。’
山下盯着桌上的那个烟灰缸看的略略有些出神,‘我知道你是谁。’他说。
樱井问道,‘能不能给支烟?’
山下连忙将口袋里整包万宝路掏出来放在他的面前,‘请。’
樱井开了包装,拿出一根,在倒着插回去,又拿出一根,这才点上。看到山下在看他,便解释道,‘这是我的习惯,那一根留到最后许愿用的。’
山下突然眼睛有点湿润,他想,有一个愿望这个人不知道许了有多少次。
樱井抽了一口,有些抱歉的说道,‘我希望你不介意。’
山下摇头,‘不介意。’
‘你来是要找我谈?或者准一已经答应了你们让我出来作证?’
山下条件反射的问道,‘如果他答应,你会不会同意出来?’问完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坐在这里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作为检察官的身份了。‘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
樱井仔细的想了想,‘我是警察,他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山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其实我来是想告诉你,山崎的一审已经下来了,二十年监禁。’
他看见樱井一下子垮下去,手中的烟也几乎是要掉了下来,他那双一直很警惕的眼睛突然就空洞了。山下想,如果可以他想找个地方钻起来,而不是直视那么一张绝望的脸。樱井似乎已经没有了思维,他只是茫然的重复道,‘是吗?’
山下强打了精神,‘我们还在努力,但是我必须对你诚实,我并不乐观。’
樱井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他依旧是茫然的看着身前的一点,很长时间以后他慢慢的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山下刚见他时的那副镇定。他笑了笑,山下却觉得那笑容悲伤的要死,他说,‘那没办法了,只能这样了。’他说的时候皱了眉头,似乎在忍耐什么一个致命的伤口发出的疼痛感。
‘冈田君来找过我,我知道那判决的潜台词是什么。’
樱井掐灭了快烧完了的烟,又点上了另一支,‘你专程来告诉这个?谢谢。’他说着礼貌的点头。
山下把公文包推到了一边,‘我想你可能也已经猜出来我来不会单纯是为了通知这个,我想现在我要开始我来的目的。’
樱井拿烟的手做了个“请讲,我洗耳恭听”的动作。
山下开始了,‘我有个朋友,是很好的那种,我十一岁遇到他之后就没有再分开过。’
樱井听到这里微微的笑了笑,‘我单纯觉得幸福的人最好还是跟幸福的人去分享。’
山下不去理会他,‘他是樱井君你的学弟,比你小三级。’
樱井淡淡的说,‘那他一定不认识我,我被开除的时候他还没有进学校,而他进来的时候也一定没人再愿意提起我。’
‘他有个很喜欢的前辈,大了他两级,他常常去问那个前辈借东西,前辈也会带他出去吃饭,虽然钱都是他付的。’
樱井听到这里笑笑,‘真是个倒霉的后辈,好歹那个时候准一请我出去都是他付的账。’
‘后来我也认识了他那个前辈,真的是个很温柔很好的人,虽然不熟的人会觉得他心高气傲之类的,但是我知道那是个很好的前辈,很好的人。’
樱井不再插话了,只是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我的那个好朋友,’
山下还没说完,樱井短促的说道,‘那是你男朋友吧?’
山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是。我男朋友说,他的这个前辈喜欢独来独往,朋友也就那么几个,但是他觉得他一直在等,不知道在等一件事情或是等一个人,他一直在等。’
樱井低下头,看着手指间升腾的白烟,不说一句话。
‘圣诞的时候我男朋友跟我说,他说他觉得他这个前辈要等的是个人,而且这个人马上就要回来了。’
樱井猛的抬头,‘你绕了那么大的圈子就想告诉我你是认识松本润的?’
‘我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是想告诉你不要把事情想死了,山崎会在里面关二十年,就算最坏的发生,你们还有二十年的时间!’
樱井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的指间的烟灰都抖落在桌子上。山下被他的笑搞的一头雾水,继而又毛骨悚然。
樱井终于停了下来,然后他斯文的道歉到,‘对不起,我失礼了。’
这样的樱井翔让山下迷惑,他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如此斯文的外表下藏着偶然会让人害怕的爆发。
樱井把抖落在桌面上的烟灰很小心的抹掉,口气又回到了刚才的平淡,‘我们还有二十年的时间干什么?’他问。
‘幸福!’
樱井看他,‘如果连生命都没有怎么谈幸福?我没有像准一那样要山崎死,但是我知道山崎不死我就必须离开,躲起来。我了解他,而他如果不死总有一天他会知道是我樱井翔出卖他,这个仇他会追到世界末日的。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我会是最后一个死的人,因为他知道什么叫报仇。’
山下说不出话来,那个世界是他接触了也未必能明白的。他只能喃喃的重复道,‘可是他等了你九年。’
樱井沉默了,而他手上的烟也烧完了,他没有再去点下一支。沉默了很久他说,‘我离开他的时候二十一岁,处在明白又不明白这个世界的年纪,现在我三十岁,到了不想明白却太明白的年纪。这九年,我很多曾经相信的东西都在我面前一一被打碎,被改变,让我失望,让我痛苦,’他的身子往前倾了倾,‘只有他,只有松本润,是从来没有改变过的,他还是我最初认识的时候那么美好,强大且弱小,凌厉却温柔。’
山下看着他,第一次觉得那样南辕北辙的形容词放在松本润的身上竟然是这样的和谐。
‘强大是因为他有不输给任何人的意志,他能做到任何事,即使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是他也会去做,弱小是因为在他爱的人面前他总是容易被伤害;凌厉是因为看上去,温柔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走了这么多年,只有他没有改变,我的生活里唯一还保持着九年前那种状态的人。这样的人,你觉得我能让山崎知道吗?我能告诉山崎,看着,这就是我最爱的人,你要是想报复我你杀了他会比杀了我更有效果吗?你觉得我会吗?’
山下不能回答,若是放在他自己的身上他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这个世界上连我父母都相信我做了很错的事情,只有他一直认定我有别的原因,’樱井说道,‘你认为我会杀死他吗?’
‘那离开你觉得好吗?你给了一个人希望,那么大的希望,然后你走掉,你觉得这比杀了他好吗?’
‘大检察官,只有活着才能讲幸福,你懂吗?他活着,才能享受他的人生,跟他爱的朋友在一起,过节的时候跟父母团聚,这才叫人生。他那么年轻,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也会遇见不同的人。’
‘那你觉得什么是幸福,什么是他的幸福?’
‘你觉得呢?’樱井反问。
‘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山下很坚决的说。
樱井淡淡的笑了笑,‘那是因为你不是我,你不处在我这个倒霉的位置上。’他终于又去拿烟,‘在里面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既想了要是山崎死了我要跟润做些什么,怎么把这些年补回来,我也想了要是山崎活着我该怎么走,怎么掩盖我跟润的关系。刚开始的时候我只要想到山崎不死我又要离开他就不能接受,就要发疯,跟困兽一般在方寸之间内来回的暴走,后来慢慢的我接受了,你现在告诉我这个消息绝对比几个月前来的好,因为我学会了接受最坏的那种情况。’
‘他会恨死你,’山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他会恨死你!’
‘那比爱死我好。’樱井说,说的时候有点失神,‘失望了,就会恨,恨了就会觉得没必要为一个笑为一个人哭,再过些日子就忘掉了,不像爱,总是牵挂着,总是记得。’他终于为手上拿着很久的烟点上了火,‘他不会再等我九年了。’
山下把头转向一边,‘对不起。’
樱井说,‘跟你没关系,是我选得路让我对不起他。过去某一个点的选择,总是影响你一生,没法摆脱,如影随形。’突然他笑了一下,‘我以前不相信下辈子这种话,我总是觉得要活就活没遗憾的这辈子。我现在希望有下辈子,因为这辈子我活了个巨大的遗憾。’
‘你觉得忘记难道不可悲吗?’山下问。
‘可悲,当然可悲,所以我选择做那个被忘记的人,把那个稍微不可悲的交给他。’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带给他?’山下看着他。
樱井默默的想了很久,‘跟他说我很后悔,很后悔。’他一连说了两个很后悔,然后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突然睁开,‘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哪怕过程中会吵架会互相伤害,也要在一起。’
房间里是安静,没有人在说话,他们只是面对面的坐着,直到狱警在门外敲门。山下收拾东西站起来,在转身要喊狱警开门的时候,樱井一下子叫住他,‘别跟他说了,别说了。不说让他忘得彻底点吧。’
18. END
冈田在松本润一天一个电话的轰炸下,终于在山崎案一审下来半个月以后给他打电话说明天他可以去接樱井翔出狱。
松本头一天晚上一夜未睡,第二天天一亮就开着车去了第二监狱。来接待他的狱警因为工作来往的关系对他很熟悉,一上来就打招呼,‘哟,松本组长,这是来录口供?’
松本心情很好的笑了笑,‘来接人。’
‘哦?有什么能帮忙的?’
‘樱井翔,他今天出狱。’
那狱警立刻打了电话,在电话里询问了半天,放下电话后说,‘松本组长,你要接的人今天一大早就已经出狱了。’
松本一下子愣在当场,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句,‘已经出狱了?’
‘是的,他们说是他姐姐把他接走的。’
‘他没有姐姐,’松本感到自己的嘴唇是麻木的。
狱警显然有点迷惑,于是他再次拿起电话,又跟那边说了很久,然后转向松本,‘没错,我们确认过了,他一早就被人接走了,他说那是他姐姐。’
松本立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到的是,如果过去的九年教会过他什么的话,那就是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要躲另一个人是何其的简单。
五年后
生田坐在松本面前挤眉弄眼,二宫在沙发上打着大大的呵欠,松本拿着的听筒那一边相叶大声的抗议着,‘为什么,你要给我一个解释,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
松本摇了摇头,‘解释?你要什么解释?第一次你把戒指掉在了抽水马桶里,是小二出钱雇了管子工捞出来的。’
他说道这里二宫突然不打呵欠了,大叫了一声,‘告诉他,他那钱还没有还给我!’
松本继续说,‘第二次你把戒指忘在你保护的那个什么部长的防弹车里,相叶雅纪,我要是再信你,再把戒指交给你保管,你觉得我这婚是结还是不结!’
相叶在那边气势弱了些,‘可是你就能保证生田斗真能好好的不丢三落四吗?’
松本看了一眼生田,‘我不能保证,可是在我不能信任你,而二宫和也又死也不肯花钱去租我看上的那套礼服的今天,我觉得我能选择的也只有生田斗真先生了!’
生田一听这话拼命的点头,‘就是就是。’
‘不行,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二宫跳起来了,‘别说了,你还去不去试衣服了?我哪有那么多的闲工夫陪你跟他扯淡?’
松本于是坚决的说,‘不行了,这个伴郎你是注定当不成的,再见。’他挂了电话,收拾了一下桌子,‘走吧。’然后又看了看二宫和生田,‘我不清楚为什么我试衣服你们要两个人一起出动?’
生田笑眯眯的说,‘不是两个人哟,是三个。司机在楼下等着。’
他们三个到了停车场,山下坐在车里摇下车窗拼命的挥手,‘这里这里。’
礼服是前几天就做好了的,但是松本升任主管刑侦的部长以来忙的连轴转,也只有在今天才挤出时间来。那是一件长燕尾服,带着亮光的面料,他一穿上去生田就从沙发里蹦起来,‘哇塞,你长的真像白木兰圆舞曲里的亚瑟。’
二宫“噗”的一声,‘他明明像个菲律宾仔,那里来的阿三的血统?’
松本黑着脸问山下,‘他不会还在看少女漫画吗?’
山下沉痛的说道,‘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中津秀一。’
‘我以为他是公主日记里的那个,因为连接吻的时候都要翘起脚来。’这次是二宫。
松本给礼服戴上袖扣,‘我想斗真,如果时光倒退十年你扮演中津还是很有戏的,现在这个年纪的话我比较喜欢你演魔王里的芹泽君。’
生田并不以为意,他对能挤掉相叶雅纪当上松本润的伴郎非常的满意,‘果然好看,当时挂在那里的时候我还真不看好。松润,你果然是不适合中规中矩的西装的。’
‘那是因为身材好。’山下恭维道。
松本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就突然想起前几天去喝酒的时候在酒吧听到的一首歌,那里面有两句歌词当时听的他瞬间恍然,all we ever want is to look good naked, hope someone can take it,这句词让他想起在过去的某个他已经忘记的时空里有人曾说他长成了一副好身体。
二宫是个极其敏感的人,见他看镜中的眼神有些失神就知道他又想起什么过去的事情,便问,‘生田,那戒指你闻闻还有没有臭味?’
生田不解他突如其来的一句,‘哈?为什么要我闻?’
‘废话,你是伴郎,你好意思在婚礼上拿出一枚臭气冲天的戒指让我们那么优雅的松本润先生套在他美丽的新娘的手指上吗?’
生田“切”了一声,‘那你得找相叶算帐去。’然后他又转过去看松本,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哦哦,我都忘了,大野君前几天回来,听说你要结婚还跟我说要送你礼物。’
房间里的空气一瞬间便凝固了。大野智这个名字总是跟那个不能提起的三个字联系在一起,松本听到以后就好像是掉进了他的回忆里面去了一样,怔怔的站着。
山下只觉得这房间里的空气就要让他爆炸了,而松本脸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神情更是导火索一般,于是他几乎是喊着说,‘我想他一定很后悔,很后悔。’
这句话一说出来,生田转头看他,那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山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刚想弥补,想说“我的意思是大野君”,松本却一下子恢复了过来,‘我不在乎了。’说着他从那个高台上下来,动手脱衣服,‘是挺不错的,我很满意!’他戴着笑容说。
生田皮笑肉不笑的呵呵的两声,一把揪住山下的衣服,‘你想不想出去抽根烟?’
山下想说不想,但是已经被他拉着出去了。
二宫看他们离开,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接过来他的礼礼服,抖了抖。他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觉得实在是没法开口。
松本深深的吸了口气,‘你干嘛?你不用劝我,我现在很好。我觉得比之前好,比我之前的三十四年都要好。’
‘他或许,’二宫艰难的说,‘真的很后悔。’
松本轻描淡写的说道,‘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后悔也好,不后悔也好,那是他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然后他看着镜子,‘我只是认识过那么一个人,就跟我出生以来认识过那么多别的人一样,’停顿了一下,他笑了笑,带点自嘲,‘很难说我认识他。不过,你不会在乎一个陌生人是不是后悔,对不对?’
‘是,’二宫很纵容的附和他。
松本穿上了自己的外套,鼓着腮帮子好像是在压抑一种很难说明白的情绪,‘我觉得挺好的,现在这样,挺好的。’他呼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不值得认识,不值得等,但是不认识了,不等了,怎么知道不值得呢?’
生田一把将山下甩出去,‘你有病是吧?说好了不准提不准提的。’
山下垂着头,半晌他抬头看生田,‘你不明白。’
‘我要明白什么?’生田咄咄逼人,‘谁他妈的想明白那个家伙了?我干什么要明白那个家伙?松润现在很好,非常好,我没见过他有那么好的状态过。一个人心里没有牵挂了,重新开始的时候是最好的,你到底懂不懂?’
山下掏出烟,点上,几乎是嘲弄的笑了一下,‘有个人也这样问我懂不懂?他说如果连生命都没有了说什么幸福。’
生田皱着眉,‘你想说什么?’
山下还是嘲弄的笑,‘没什么,不想说什么。’
生田打量他很久,‘你不想告诉我没关系,你知道什么也没关系,但是你记住,你要是不想告诉我也就别告诉他。’
山下定定的看着地下,然后他说,‘我不会说的,对谁都不会,今天是我失态了。但是我不说不是因为你警告我,而是他让我别说,我已经是破了承诺了。’
‘他是谁?’
山下没去理会他的问题,‘我同意,松润现在很好,他当年说的都是实话。你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为这个人的离开找出万般的借口,只为了说服自己等下去;你恨着一个人的时候所有的借口都是扯淡,你会说服你自己好好的重新开始。’
生田看他,‘你见过那家伙?你知道他在哪里?’
山下摇头,‘他又不想害死我,怎么会让我知道他在哪里。’
生田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虽然只是个模糊的概念,可是他的本能告诉他这件事情就到他和山下这里为止了。‘对,你说的好,你不会说的,这很好。’
松本的新娘就是栗木婚礼上的伴娘,跟他相仿的年纪,并不是真的上天入地的美丽,但是是个好好能过日子的女人。他们订婚的时候警视厅里很多小姑娘咬着手绢说,那样平淡的一个女人怎么能配得上她们帅的天崩地裂的松本部长呢?却只有松本润自己知道,一个人要是在过去经历了太多的波澜壮阔,他想要的无过是细水长流。他爱过一个长的很好看的,脑子很聪明的,说话很风趣的,承诺许的很灿烂的人,但是又能怎样呢?长的好看到现在他也忘记了他的长相,脑子好使也只使在如何在天涯海角躲避他,说话风趣却只让他在数年之后回忆起来只剩嘲笑自己的智商,而那些灿烂大过烟花的承诺早就成了他生命中最好笑的笑话。两个人在一起,大概最好的还是你在我身边,不管是怎样的人生都有一个人跟你一起一步一步的走向垂垂老矣。
结婚前一天他去办公室交代休假期间的事务,出来的时候遇上刚从北海道出差回来的大野智,后者一看到他就说,‘松本君,刚好,我去不了你的婚礼,你等下,我去拿礼物。’
松本脱口而出,‘什么样的礼物?把他在哪里告诉我?我不稀罕了。’说出口才又发现自己又一次的失态了。
大野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半天才说,‘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你也不会信我。’
松本笑了起来,‘我开个玩笑,你就算知道我也不会想要,摆在我面前我也只会跟他握个手而已。’
大野没再辩解,只是跑回办公室拿了礼物,双手呈上。松本接过去,最终说,‘你是我愿意邀请的人,我早就放下了,就算是他我也会请他来我的婚礼的。’
大野摇头,‘你虽然勉强当我是你的朋友,但是说句不好听的,我跟他可能更近些。作为他的朋友,我不觉得我能看着你结婚。’
松本几乎要大笑,‘他都可以,你为什么不能?’
大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突然鞠躬,‘松本君,请一直幸福。’站起来的时候他补充了一句,‘这才是他想看到的。’
松本笑笑,‘真廉价。不过还是谢谢你,我的确现在很幸福,谢谢。’
相叶和生田已经被松本赶了出去,他对相叶毛手毛脚几乎要扯破他的礼服很是火大,最后只能将他们都请出了他的房间。全身镜里有个头发剪得短短的,用发胶固定的很好的男人,他穿着白色的浆洗过的衬衫,好看的就好像要走上台去唱歌的明星。松本用手摸了摸差点被相叶毁掉的发型,有个人曾跟他说如果你把头发留到我初见你的时候我就回来了,可是就算是留成一模一样,三十岁的松本润也没可能看上去跟二十岁的时候一样,所以那个人就再也没回来,而他也不再像二十岁的时候那样在乎了。
ALL WE EVER WANT IS TO LOOK GOOD NAKED, HOPE SOMEONE CAN TAKE IT。这两句歌词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着,他总是look good naked,但是再也没人can take it。有什么不好呢?他站在这里想,十几分钟后他会穿着最适合他的燕尾服,听着最好听的ONE LOVE,为人套上最好看的戒指,然后坐着飞机去最喜欢的夏威夷过他的蜜月,再几年后他会带着儿子去打棒球,教给他怎么打架怎么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但是现在他却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少年,留着好看的公主头,带着嫩的能掐出水来的青涩,他看见这个少年开枪,跑步,在公车上跟人吵架,挥舞着小棒子骑着自行车满街的跑,仰着头看起伏的旋转木马,他问自己认不认识这个少年?答案却是不确定的。
他并不想哭,尤其不想在这个时候,在这个他生命中重要的人都坐在那个大厅里等他的时候哭。他突然有些羡慕从前可以大声笑大声哭的年纪,但是他也明白那个可以让他大声哭大声笑的理由已经不见了。于是他套上礼服,扣上扣子,戴上袖扣。在戴上最后一颗袖扣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男人,然后很坚决的转身。
尾声
松本蜜月回来销假的第一天就遇上二宫和也手上拿着两幅白手套满层楼的抓人,一看到他就笑着迎上来,‘刚好刚好,松润你回来了!’
松本把手上带的礼物交给他,‘就知道见了面你准问给我带东西了没有?’
哪知道二宫很随便的一接,‘这个不急,你帮我个忙!’
‘我很忙!’
‘一会儿一会儿。我到处都抓不到人。’
松本好笑的看着他,‘你在这层抓人?你是不是还想让厅长帮你做事呢?’
‘这事儿只有这层的人才能做。有一批人事档案到期了,你也知道的,是要销毁的,我倒霉,被抓了壮丁,但是那么多的东西我一个人得干到什么时候去呢?’
松本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走吧,我陪你去。’
那些保密的档案关在地下室里,两个人一走进去陈年已久的故纸味扑面而来,松本狠狠用手上的白手套打了二宫和也,‘瞧你找我做的这些事情!’
二宫把碎纸机挪到了中间,又把要销毁的箱子逐一搬下来,松本一看头就大了,‘你不是吧,那么多,要做到什么时候去!’
‘有难同当,大不了我待会儿请你吃饭。’
松本冷笑道,‘在食堂吧?’
二宫笑笑,把左手边的三个箱子交给他,‘你的。’又指了指右手边的两个,‘我的。’
松本摇摇头,戴上手套就开始工作了。那些箱子上积满了灰尘,搞的他皱着眉头不停的咳嗽。他拿出一份档案,看了看,‘哇,这都哪年哪月的东西了!’说着便送进了碎纸机。
他一份一份的看,一份一份的往碎纸机里送。当第一箱快见底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腿都要麻了,于是站起来动了动,再蹲下去。第一箱最底下的那份档案出人意料的轻薄,他有些意外,拿起来,翻开第一页,整个人就跟冻住了一样。
那是十八岁时候的阳光,阳光里有个走路锵锵锵的前辈,他说我希望你们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在将来回忆起来都是能带来微笑的。那是十九岁的樱井翔,从照片上看着三十五岁的松本润,带着一种全天下他最严肃的表情,就好像那一天他转过来跟他握手,他说我是樱井翔。那份档案之所以薄是因为它只有一页纸,而那一页纸上也只有寥寥四行,写着他何时上的小学初中高中,最后的一行写着2000年4月至2003年11月 东京警官大学,松本润记得,那是他离开的那一年。在那下面,有一个很大很大几乎是触目惊心的章,只有四个字----此处留白。松本一下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那颗坚强了整整三十五年的心在这四个字面前碎成了粉末,被他遗忘了的整整五年的悲伤也在这四个字面前苏醒了过来,在这一刻他放声痛哭。
二宫被他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得跳了起来,走到他的身后他看见他手中握着的纸,也愣在了那里。他想去拍松本的肩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沉默半晌,他从背后拿走了那页纸,又看了一眼照片上的樱井翔。太陌生了,他想,虽然那天他也在那里,但是这样的樱井翔让他记不起那个陪着松本一起练枪一起跑步在食堂里满嘴喷饭的学长,他没再看第二眼,便把东西塞进了碎纸机。
松本听见碎纸机工作的声音,他能想像那张纸是如何被粉碎成数不清的纸屑的,他听不见自己的哭声在密闭的地下室里回荡,他只能看见那一天的樱井翔,穿着他没有皱褶的制服,托着他的帽子蹦上那个讲台,那是他们最初的相遇。他想,这十七年,长长的十七年,他跟他到了最后只有这四个字来形容,此处留白。
完
松本润拳脚并用的从床底爬出来的时候樱井翔背靠着那个被打了一个孔的柜子坐着,闭着眼睛,在窗外路灯的照耀下脸色惨白的让松本害怕他已经失去了这个人。
听到声音,樱井睁开眼睛,笑了笑,‘哟,’他指了指自己的伤口,‘我觉得你急救课一定是满分来着。’
他的左脸颊上有血丝,是子弹擦过去的时候留下的,松本想自己大概应该庆幸山崎的枪法还算是不错。他跪在樱井身边,扯掉他刚套上去的衬衫,看见白色的绷带上渗出的血。几下解掉那个已经透了的绷带,重新上药,重新包扎。樱井大概是已经过了痛觉神经的极限,这一次他既没在酒精浇上去的时候皱眉,更加没有在他用力扯紧绷带的时候拉住他的衣服,相反,他还能嘴很贱的开玩笑,‘润,你包扎的时候真贤惠,教你急救课的是不是那个化妆化的谁也不知道本来面目的女老师?我真该谢谢她,虽然我以前一直在背后嘲笑她来着。如果不是她教出来的好学生我刚才就被,’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得脑袋旁边一声巨响,松本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他靠着的柜子上。
松本盯着他,‘如果不是看你这个样子这拳本该砸在你脸上的。’
樱井愣了几秒钟,然后淡淡的说道,‘你是个警察,你随时应该保持冷静。’
松本几乎是被他伤到了,他想问他那么是不是如果位置互换你能保持冷静?可是他最终只是说,‘樱井翔,很多时候你是个混蛋。’
然后双方都沉默了,樱井的目光从他脸上转开去,室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过了很久,松本架起他,将他扶到床上坐下,而自己捡起了放在地上的枪,坐到了卧室一角的单人沙发里。他把双肘靠在膝盖上,却发现拿枪的那只手依旧在不停的颤抖。还是没有对话,他们两个就一个靠坐在床上一个前倾着坐在沙发上。
沉默最终是被樱井打破的,他说,‘我以为以你的性格到了现在会问一句后不后悔?’
松本说,‘我以为以你的性格会很响亮的回我一句不后悔。’
‘那你想听真话吗?’樱井问。
松本突然一下子觉得很累,他把枪放回腰间的枪套里,把脸埋在双手中。太累了,他想,或许他们两个其实是不适合在一起的人,他想要的樱井似乎并不愿意给,而樱井想要的他却一点也不清楚。他站起来,‘我不知道,真的。’说着他往外走。
就要跨出卧室的那一刻,樱井说,‘但就我自己我不后悔,当初不是没有给我选择,也没人逼我,我选了就没什么可后悔的。’
松本冷笑道,‘是呀,可不是,从头到尾就你樱井翔一个人。’
樱井没去理会他的讽刺,‘可是我每次想到你就很后悔。’
松本润呆了一下,转身看他,却被他脸上的表情给震了一下,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未曾想象过的,甚至都不能用语言来解释的。
‘我每次都想要是不答应这件事情,这八年的时光我能跟你做多少事情。其实我很爱你,只是你一直不知道。’
松本闭上眼睛,良久他说,‘你告诉我了,我就知道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我不知道就以为只是我爱你而已,就要伤心的。’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在笑,要是二宫看见了会说松本润你笑还是哭?笑比哭难看的人你是第一个。
樱井笑了笑,这是当时他表白的时候跟他说的,现在松本同样还给他。于是他张开那个还能动的胳膊,‘你过来!’
松本没再别扭,他就真的过去了,坐在他的身边,让他用手搂着他。樱井跟他头靠头,松本想,他再也闻不到那时候的樱井翔身上的洗发水的味道,可是没关系,现在的也一样好闻。
‘喂,难道没人跟你说如果你想笑就彻底笑出来,你这样憋着咬着嘴唇很喜感。’樱井说。
松本回击道,‘你才喜感,你全家都喜感。’
樱井耸了耸肩,‘那就是你喜感了,我全家就只剩下你了。’
松本便想起来樱井家在樱井出事之后就搬走了,他去问过很多次,并没有人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所以樱井说的是真的,他全家只剩下他松本润一个人了。他一把将樱井的头固定住,看了很久,然后贴了上去,他想,如果现在我不狠狠的吻他我不知道下一次这样抱着他又是什么时候了。
他吻过他很多次,或者更准确的说他被他吻过很多次,但是那些吻有多少色情多少缠绵他似乎已经不记得了,而这一次他打定主意不到喘不过气来是决不罢休的。他的吻是被樱井翔伸进他衬衣里面不老实的手打断了。松本在他耳边说,‘樱井翔呀樱井翔,你就是一个浑然天成的色鬼,都被打成这样了,居然还不老实。’
樱井也学他在耳边说,‘因为我家松本润在八年的时间里长成了一副好身体嘛!’
他说话的时候呼吸就在他的耳边,用他那种天生应该作报告说总结陈词的声音说出来,松本只觉得心跳超过二百五,到却又在下一刻被樱井“哎哟哎哟”的叫声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立刻跳开,樱井那只不安分的手还在他的衬衣里面,但是面容已经扭曲了。他看见把绷带上又要渗出血水来,便板了脸,‘我跟你说,你要是再搞脏我一条绷带我就海扁你。’说完无奈地又去拿急救包,重新上酒精,止血粉,换绷带。
最后他们只能面对面的躺着,樱井看着他笑,还是同样的仓鼠一样的牙,但是松本觉得他再也没可能笑出当时的那种盛气凌人了。并不是怀念,他看他的时候想,不是怀念,那样的樱井翔属于那样的松本润,现在的樱井翔属于现在的松本润,他们总是在长大的,就好像你无法要求一个男人永远停留在玩骑马打仗征服世界的年岁。
‘你这样看我很恶心。’松本说。
‘那你也是。’樱井回他。
于是两个人都笑。
樱井伸出左手去糊他的头发,却在举到一半反应过来这是他受伤的那只手。就在放下去的瞬间松本看见那贯穿了整个手掌的疤痕,就是他们在旋转木马前握手的时候他摸到的那个。那道伤疤丑陋的好像当时制造的时候几乎要把这手掌一切两断,松本觉得不能去想象当时的情景,因为如果去想象的话自己会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此近的距离上他也看见樱井右脸颊上的那个伤疤,在颧骨的附近,与山崎刚刚留下的子弹擦痕左右呼应着。松本做了一个决定,他不问他分开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不管经历了什么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我不喜欢泡面头。’樱井说。
‘你看过漫画吗?道明寺就是泡面头,而我是警界的道明寺,我就是泡面头!’松本笑。
樱井黑线道,‘谁是你的F4?难道我是花泽类?’
松本哼道,‘哦,就你这身高,就你这样?花泽类?静学姐看了你都要撒丫子跑了。所谓F4,那必定是二宫相叶再加上个大野智。’
樱井不服气的又问,‘那么说现在的我在你的生活中已经完全没有存在的位置了?’
松本一笑,笑的樱井有点发颤,‘怎么会呢?你嘛,自然就是牧野杉菜了。’
樱井呵呵的笑了几声,然后板了脸,‘不好笑。’
于是两人又都不笑了,还是那么脸对着脸的躺着。樱井把他那很短的泡面头都给撸到后面去,说,‘诶,把头发留长吧,嗯,也别很长,就是能都给抓到后面去,然后在后面抓一把的那种公主头。’
松本润很快的否决掉了,‘不行,长的好看是没用的,留公主头也是没用的。’
‘喂,你是不是准备把我从前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还给我?’樱井瘪了嘴。
‘要不换一下,你留吧。’
樱井笑的很坏心眼,‘那你觉得我要是没了刘海还能看吗?’
松本脑内了一下,然后嘿嘿的笑起来,‘倒是个问题。’
樱井再也不说笑了,他很认真的看着松本,而每次他那样看的时候松本都觉得他就想这世界现在就停止掉,这个时间和空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才好。‘留吧,’他说,虽然并没有带着商量的口气,‘你留到我认识你的那个时候的长度我就回来了。’
松本一下子就流出了眼泪,他说“我就回来了”的时候他没办法在装的无坚不摧了。他还是试图想作出一个笑容,尽管如果二宫看见还会说笑比哭还难看,他说,‘好呀,留到了你就回来了。’
樱井拉住他的手,他又一次感到了那条丑陋的疤痕,‘是呀,留到那个长度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了。’
他们一直说话,然后不分先后的睡过去。松本润是被从大开的窗户里照进来的阳光叫醒的,睁开眼的第一刻看见了樱井翔俯视着他的脸。他穿着普通的夹克衫,从上而下看他,看见他睁开眼睛便说,‘我先离开,你隔一会儿再走。’
‘好。’
便没有再多余的废话,樱井转身便离开。松本听见他出门关门,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想,没关系的,等我把头发留长到我初见他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15.
相叶雅纪为二宫和也的二十九岁生日搞了一个很大的party,生田很不解的问松本为什么要在二十九岁而不是三十岁的时候搞,松本很好心的把相叶的原话转达给他,‘因为他说做虚不做实。’
生田依旧很费解,‘他是日本人吗?我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说法呢?那什么是虚什么又是实呢?’
松本将他连人带文件夹的推出了门外,‘去想吧,如果你的逻辑能力跟你的办案能力一样优秀的话我保证不出五秒钟你就能想出来了。’
五秒钟以后生田敲门,探头进来,‘我想明白了。’
‘恭喜。’松本头也不抬的在文件上签名。
生田继续说,‘那就是永远不要去揣测相叶雅纪先生的心思。’
‘正解。’松本还是没抬头,翻过一页又签上自己的名字。‘所以现在你可以回到你的办公桌上去,把上周五就该交给我的报告写完,否则的话今天晚上要是在宴会上我看到你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生田吐了吐舌头,‘我去踢球受了伤你也是知道的。’
‘你用手踢球?’松本还是没抬头。
‘哇,松润,你太不近人情了,我受了伤,你非但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看到我居然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问我要报告,报告重要还是我重要?’
‘报告。’松本说,却第一次抬起头看他,带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生田眯着眼睛看了他很久,突然就兴奋的小跑进来,一屁股坐到了他的桌子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最近心情好的不行呀。喂,说嘛说嘛,你遇到什么好事了?’
松本用手上的笔狠狠的戳了他的屁股,‘下去,你像话吗?’
生田并不以为意,他依言跳下了桌子,抓过一把椅子就在松本桌前坐好,‘说嘛说嘛。’
‘没什么。’松本笑了笑。
生田拉长了脸,‘你真是不够意思,我连排队去摩天轮这种傻事都跟你说了,你还在我这里跟我卖关子。’
松本转了转笔,咬着嘴唇,还是用他那种想笑却不算笑的目光看着生田,一直看到生田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唉,行了行了,没人告诉你你这样看人的时候很暧昧吗?我会把报告写出来的,不就是个报告嘛。’说着他就走了。
松本看着那扇被他推开又带点赌气重重关上的门笑着,是心情不错,因为终于第一次他看到隧道那头闪烁着的光亮了,虽然说站在这里也还只是微光而已,但是也足以让他很好心情的在看到任何人的时候微笑了。
他去二宫生日宴会的时候带了一个巨大的用玻璃框表起来的拼图,二宫看了说,‘全世界也只有松本润有耐心坐在那里把1000块的东西一个一个的拼接起来,真是有闲工夫。’他说的时候带着笑容,说完还狠狠的抱了松本一下。
相叶看见他的时候叫了起来,‘松本润,你的头发怎么杯具了?’说这话的相叶雅纪顶着一个曾被山下智久询问“相叶君是不是给你烫头发的那家店出事故了”的卷毛头。
松本咬着牙,他想回击,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头发正在经历任何一个想把短泡面头养到公主头的家伙都要经历过的阶段,他发誓他已经很努力的把那杯具的头发从一侧狠狠的梳到另一侧去,但是还是被相叶雅纪用SP通常喊“趴下”的音量叫了出来。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完全无视相叶,从他身边走过去拿酒喝。
相叶在他身后呵呵呵的笑,‘小二,小二,那是五十年代的人才会有的头发吧,呵呵,呵呵。’
二宫无力地看了他一眼,‘雅纪雅纪,你知道吧,有些人就是祸从口出的。’他一说masakimasaki相叶立刻停了笑,开始有点担心了,‘真的?真的吗?’
二宫一下子笑了出来,他踮起脚尖一把搂住相叶的肩膀,‘没事,不有我在嘛,你闯了祸我能帮你化。’
相叶立刻就感动了,‘从第一天我在操场上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特别好的那种。’
二宫板了脸,‘口胡,我可不是好人,要不要你试着去问问生田?’只是在心里他说,我只是对你好而已。
冈田走进宴会场的时候穿着他一贯以来中规中矩的西装,剪裁颜色都没有一丝超出常规,再加上他那张也从来不违反常规的英俊的脸,让人觉得他是个看多想多做多却没人能猜出心思的家伙。
松本看到他便是一愣,冈田并没有跟他打招呼,把风衣交给侍者以后就直接走向二宫,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良的盒子。松本的目光一直随着他走向二宫,定定的看着他跟二宫说话,开玩笑,然后熊抱,再然后两个人哈哈的大笑,松本觉得自己大概在另一个星球上,他发誓这么多年除了二宫和也他没见过冈田准一在谁的面前笑来着。
‘哇,原来你是看上冈田君了,松润你可是胃口不小。’
松本一听就知道是生田那小子,他连头都没回一把就抓住生田的领子把他拎到自己面前来了。‘报告写完了?’
生田被他揪着,脸就差点要贴上他,‘写完了,放你桌子上了,你的秘书小姐还夸我勤快来着。’然后他去看冈田,‘我觉得他挺帅的,跟我是一路的,都跟混血帅哥似的。’
松本斜了他一眼,‘你很帅吗?’
‘帅!’生田笑的眼睛弯弯的。
‘哼!’松本用了一个加长的哼字来表示他的态度。
‘哦,你喜欢这种样子的,浓颜的,所以我家智久总说你一定是非常自恋的人。’
松本放开了他,帮他把皱了的衣领抚平了,‘所以你就跟山下智久常常在背后议论我是不是?’
生田眼珠子转了转,‘我,嗯?什么?风太大,我没听见。’
松本笑了笑,‘行,行。’然后他突然的一把用胳膊卡住生田的脖子,‘你想知道我喜欢什么样子的吗?好呀,我告诉你。你不是喜欢看漫画吗,我告诉你,我喜欢小双侠那样的。’
生田瞪大了眼睛,‘哇,你喜欢内裤外穿的。’
‘怎么是内裤外穿呢,明明是内裤外戴。’那是山下智久的声音,像个孩子般的鼻音。
松本放开的生田,‘看来你们的汉堡烤肉吃的很开心。’
山下笑着说,‘一三五汉堡,二四六烤肉。’
松本摇头,‘能不能整点有营养的吃呀?’
‘有呀,’生田说,‘周日是番茄和卤蛋。’
松本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打败了,一个生田他能对付,再加上一个善辩的律师山下就有点吃力了,于是他想,不怕,等樱井翔回来了他个天生做主播的料,他们两个双剑合璧绝对能大杀四方。
正在跟生田山下瞎扯突然有人叫他,‘松本君,很久不见了。’
他还没回头就看见生田笑的用花来形容都不够了,‘冈田君好!’
他转过身,看见冈田准一正礼貌的朝生田和山下微笑,于是也打招呼,‘冈田君,的确很久不见了。’
生田见状便带着山下告辞了,冈田看他们走远,说,‘二宫刚才跟我抱怨你挖他墙角,他那么喜欢的后辈就被你带走了。’
松本略略一笑,‘那也是我那么喜欢的后辈呀。’
冈田似乎有点出神,半晌他说,‘樱井也是我那么喜欢的后辈。’
他出其不意的提到樱井翔让松本润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如果他听到他会很高兴的,以前他常常提起你,我想冈田君也是他很喜欢的前辈。’
冈田勉强的笑了笑,‘可惜这个他那么喜欢的前辈让他做那么多他那么不喜欢的事情,很抱歉。’
松本看着杯中的酒,‘他跟我说,你给过他选择,那是他自己的决定,所以不后悔,也不怨任何人。’
‘如果那样的话,’冈田看松本,‘我是欠你一个道歉的。’
松本依旧盯着手中的红酒,‘我的话,没什么,只要他还在,只要你承诺的都能办到,他回我身边来,其实也没什么。我们都是警察,我能理解。’他终于抬起头,‘更重要,我们都还年轻,就算是分开八年乃至九年,都还很年轻,只要能回来,你不欠我。’
冈田似乎是一下子有点激动,他竟然伸手去拍松本,‘会的,我将尽到全力。而且,松本君,快了,所有的线都到位了,我就差收了的那一步了。他最近应该会再联络你,我希望明年他三十岁生日的时候你们能在一起过。’
松本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然后他想笑,却又笑的比哭还难看,‘是吗?谢谢。谢谢。谢谢。’他一连说了三个谢谢,然后低下头。
冈田那天兴致很高,他一直留到大部队散去才走,而不是像通常那样的在半途告辞。二宫专门去送他,相叶叉着腰看,然后突然问松本,‘你觉得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松本眨了眨眼,‘你是问我你们两个要是都去做SP哪个更能代表这个国家的形象!’
相叶捶了一下手,‘对,你很聪明。’
松本叹了口气,‘生田,问你呢!’
生田附在山下耳边说道,‘我真是恨死他了,什么倒霉的问题都丢到我身上来。’
他刚说完山下就大声的说,‘当然是相叶你更能代表了。’
相叶得意的笑下,‘就是。’然后他就迈开他的长腿准备加入二宫和冈田没完没了的谈话里面去。
生田的脸成状,看着山下,‘你真那么想?’
山下说,‘我又不认识你们那个什么头,当然是这么说比较好!’
生田又转过去说松本润,‘麻烦你不要老是欺负我!’
二宫是一个人回来的,相叶居然在那里跟冈田热火朝天的聊上了,当然更准确的说,是他热火朝天的跟冈田聊。二宫对松本说,‘我有些话要对你说,你过来一下。’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但是松本却隐隐的感觉到不对。
他们走到没人的地方,二宫劈头就问,‘你跟准一搞什么?’
松本笑了笑,‘反正没搞办公室恋情。’
‘你少来,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在二宫面前松本觉得自己没法说谎,但是他也绝不能将他和冈田的秘密说出去,于是他说,‘这是工作上的事情,但是跟商业犯罪课没有关系。’
‘我问的是私人的问题,跟工作没关系。’
松本想开个玩笑,他推了一下二宫,‘喂,我又没跟你抢冈田准一。’
二宫打掉他的手,‘你觉得以我跟你共同成长的经历我是你几句话能忽悠过去的吗?’
松本终于有些着恼了,‘这事儿不是私事,不是私事的东西我不能讲,你入校的第一课不会都忘了吧?’
‘松本润你照照镜子去,你全身上下哪个细胞不是在喊着这事儿就是我松本润的私事!是不是跟樱井翔有关?’
松本想他永远是那样单刀直入,不给人留一丝的余地,于是吼了回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二宫冷冷的看着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就那样看着松本润,看的后者有些心虚气短。‘没关系,’二宫收回了目光,‘反正我想知道的事情我总是能知道的。’
松本一把拉住他,‘你会害死他的,你会害死他的,你知道不知道?你害死他,你害死我!’
二宫看了他很久,‘果然,我一点都没猜错。’
‘小二,就要到头了,’他几乎是恳求着,‘我们就要穿过那个很长的隧道看到亮光了,别去查,什么都别做。’
二宫就完全明白了,他摇头,‘他想做英雄,我自打看到他就知道他生了一副想做大英雄的样子。’然后他不说话了,盯着一个地方看了很长时间。最后他去看松本,‘他是你自己选的,松润。’
‘是我选的。’松本回他。
二宫再次摇头,推开他走向已经结束跟冈田谈话回到生田他们那里的相叶。相叶一看到他就说,‘你怎么不跟我说冈田君也是做过SP的呢?我发现我跟他居然有很多的共同话题。’
二宫想吐糟他说是你认为你跟人家有很多共同话题吧,但是他突然觉得相叶这张脸无比的亲切,所以他只是拉了他,‘走了走了,还想多被餐厅要钱呀!’
相叶这时也反应过来松本一个人留在距他们很远的地方,他看了看那边背对着他们的松本,再看了看并不是那么高兴的二宫,‘你跟松润吵架了?’说着他就要走向松本那边。
二宫一扯他,‘走了,没吵架,我跟他吵架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走了。’
生田和山下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走。生田走到松本身边,‘你到底怎么了?我很早就想问了,在我调过来之前就想问了,你不是做事那么浮躁的人,也不是藏不住事情的人,松润,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是我能帮上的吗?我是你朋友。’
松本转过来,看着地上,又抬头看他,‘谢谢,斗真,真的,谢谢。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将来我会跟你说明白的,但是不是现在。我快淹死了,可是我看到希望了,你让我自己去做这些事情吧,这些只有我一个人能做的。’
生田只能放弃,最后只说,‘如果你需要有个人在你身边,你知道到哪里去找,我,二宫,相叶,就算是智久,都是你朋友。’
松本笑了笑,点点头,又拍了拍他,‘谢谢。’
16.
樱井再约松本是入秋以后,是那种在西装外面加风衣尚嫌早,可是没有围巾却是有些凉的季节。樱井把地方选在他们一起过生日的寺院前,松本放下电话的时候跟自己说真的要结束了。去赴约的时候他围了一块带着流苏可以绕几圈的围巾,那是东京检察署的龟梨律师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他们两个是因为一起连环强奸杀人案认识的,当时松本是警方的主办人,而龟梨是检控方的公诉人。两个人本来没有多少的交集,仅有也是那次相叶开玩笑说你们一起来个扭扭扭吧,只是后来一起共事了那么一段时间后相处倒也融洽,于是偶尔也会跟着大部队出去喝酒的时候见个面什么的。龟梨送的这块带流苏的围巾实在是有点招摇,但是就像生田说的那样,松本是那种任何招摇的东西穿在身上都能纹丝合缝的人。
他到了的时候樱井翔已经在那里了,就像松本天生是越复杂越合理,樱井则是越简单越让人觉得舒服。他穿着一件简易了的西便装,很普通的旧牛仔裤,那棉质的围巾让他偷懒,随便的那么一套。看到松本来,他从台阶上站起来,张开了手臂,笑着看他。于是松本就想起他说的,曾经幻想无比戏剧的见面,从操场的那一头和这一头飞奔着过来,拥抱对方。他决定满足他,不想再别扭,两个相爱的人如果一直较着劲就会把这一辈子都较过去了。他装的很努力的跑,有点慢动作的意味,然后很重的撞进了樱井打开的双臂。
樱井很配合的往后退了一步,‘哇,你真胖。’
松本毫不留情的回击,‘一个没有脖子的人是没有资格说别人的体重的。’
樱井哈哈哈的笑起来,让松本又回到了那些吃泡菜饼互相比谁的嘴更损的年代。‘我以为你会迷路。’樱井说。
松本说,‘我每年都来,蒙上眼睛也能从世界的任何一个方向走到这里。’
于是樱井就仔细的看他,看的他有点伤感。
‘快结束了。’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磁碟,交到他的手上,‘你看,我们终于走到隧道的边缘了。’
松本接过去,手竟然有点抖,‘所以你要撑住了,千万别在看到亮光的时候倒下去。’
‘不会,我的命现在挺金贵的。’樱井笑了笑。然后他往后看了看那在台阶最高端的寺院,再转过脸看他,‘我一直想知道你当时写了点什么挂在那里?’
‘重要吗?’松本问。
‘难道不重要吗?你成人的时候许的愿,我希望神给了你想要的东西。’
松本笑了下,‘我想要的他不能给我,我想要的只有你能给我。’
樱井就好像是融化了一般的温柔了起来,他摸了摸松本的头发,‘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松本的头发已经能扎到后面去了,只是并不是他初见他的时候那种,而是带着无限男前的感觉。
樱井说,‘麻烦你站到下一阶去。’
松本问,‘为什么。’
‘因为我要吻你。’樱井回道。
‘那为什么要我站下去。’松本问。
‘因为你牛奶喝的太多了,你只有站下去才能显得我比较伟岸。’樱井眨着眼睛回答。
松本一下子就大笑出来,‘没事,’他声音很温柔,‘我想我总有办法让你看起来比较伟岸。’
樱井若有所思的说道,‘难道这就是找个一扭十八弯的男朋友的好处。’
松本耸肩,‘大概吧。’
樱井于是就有点愤愤的,‘其实我长到这个高度已经很对得起我的过去了。’
松本还是笑,他想这个世界上有个人总是能让你笑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虽然唯一那个能让你哭的人也是他。
最后松本也没站下去,而樱井的那句话也只是玩笑,他们都知道只有站在同一个高度上的两个人才能说相爱这两个字。
樱井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他走的时候还是给了松本一个yes sir的动作,而松本也再次回了他一个同样的动作。他越走越快,越走越远,松本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他离开,他想下次再见的时候就不用这样匆匆的来匆匆的走了。
到了圣诞节之前整个警视厅都好像是要过万圣节而不是圣诞节的感觉,高层突然来的有些变动也让下面很多人议论纷纷。东京警官大学的特别教导主任堂本光一突然回到警视厅执掌内部事务,而关西局的堂本刚也突然以对调的身份来到东京厅。当冈田准一突然升上副厅长这个位置的时候松本知道终于是收线的时候了。
圣诞前夜那天二宫来找他,东拉西扯了很久,他说,‘也许樱井翔真的是个英雄也说不定。’
松本看他,并没有急于接话。
他继续说,‘简直是大动,我知道准一这个家伙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但是我没想到他如此沉得住气。这个线他布了多久了?居然可以知道他身边谁是山崎的人而不动声色。太牛了。’
松本一想便明白了,如果要抓山崎,那必须是所有涉及的课室一起动手,自然就少不了二宫他们。‘那样的人才能做大事不是吗?’
二宫说,‘我很佩服樱井翔,或许这个人将来会被写成传奇。可是,’他话锋一转,‘我不会觉得他如何伟大,就为了你等的这九年。’
松本知道他是他的朋友,所以站在他的立场上。沉默了片刻他说,‘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有一瞬间的愤怒,我当时很想问他,你他妈的把我当什么东西了?但是后来我明白,这个世界上要求谁单纯是为了谁而活是不公平的。他有他的人生理想,有他相信的东西,他为之做了选择而已。’
‘你以为你是圣母?’二宫是真的有些生气。
松本摇头,‘我不是,当然不是。我可以选择忘掉这个人,重新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但是我问我自己这样是不是就会高兴点,结果我发现我可能还是喜欢跟这个人在一起,所以我做了个选择,也只是仅此而已。’
二宫叹了口气,‘算了,现在去计较这些有些晚了,你们以后好好过吧。’
松本笑着说,‘会的,以后会在相叶的生日会上团团圆圆的好好过。’
新年后的重磅炸弹就是山崎组的被连锅端和警视厅以及各个机构高层底层的大换血,东京检察署数得上的公诉人都开始分别负责其中的一个部分的起诉。松本一直耐心的等,等到二月结束的时候他实在是有些憋不住,可是又找不到冈田,只能去找还算不那么忙的二宫。
‘他现在在哪里?’
二宫忙着在桌子上一堆杂乱无章中寻找他要的那份资料,头都不抬的说,‘你就别添乱了,我这都几个星期没睡个好觉了。’
‘废话,我几年都没睡好觉了。’松本不客气的吼回去。
二宫打着呵欠,‘你想他死呀!哦,山崎一抓进去,他这个左膀右臂的就这样放出来了,你觉得山崎是不是智商有问题才会不知不觉呀?准一那是什么人?那做戏都要做全套的。你放心,他现在关在里面要比放出来安全多了。’看松本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放心吧,我求你了,松本大爷,你回去家里蹲着,要不就看看东京有没有失踪人口。他的案子都是山下智久在接手了,你还想怎么样?你给生田小朋友点面子好不好!’
松本并没有被他说服,但是也觉得自己没啥更好的办法,于是黑着脸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他刚坐下没多久,生田就进来,脸上却一点调笑的样子都没有,反常的让松本以为是不是到了世界末日。
‘我好像明白些什么了。’生田说。‘
松本笑笑,‘恭喜。’
生田又鼓了鼓脸颊,‘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我只是有个大致的猜想。不管怎么样,这样挺好的。’
‘嗯,是挺好的。’松本这次很认真的回答了。
山下翻看着卷宗,冈田在他的对面坐着。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翻页的声音,两个人都是沉得住气的人,就算是在这样的时刻也还是祥和如同任何一个没有腥风血雨的下午。
山下终于看完了最后一页,抬起头来看冈田,‘冈田君有什么要特别说的吗?’
冈田这才开口,而那眼神让山下有些惊讶,‘我要山崎死,必须死。别跟我说无期,缓刑,二十年,三十年,都没用,我要他死。’
山下是见过他几次的,冈田在他的印象中就算不是个很开朗会开玩笑的人但是也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可是他又想,这是他撒了那么多年的线,花了多少的精力,于是他说,‘我能理解,我尽全力。’
‘不够好,’冈田生硬的回答,‘请务必让他死。’
山下有点不能理解了,他笑了下,‘冈田君,我们两个,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律师,这种话说出来似乎不太合理吧,虽然这个人的确是死有余辜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将山崎一窝端了吗?’冈田问。
山下回道,‘我相信你在山崎身边安插了不少人,熬过了那么多年,这么多的资料,我完全能想象出。’
‘是不少人,但是王牌只有一个。我这个学弟,为了今天死死的熬了九年,终于要熬出头了。山崎如果不死,他没有办法重新他的人生,因为我了解山崎,他了解山崎,山崎只要不死他一定会用尽手段来报复,报复背叛他的人。’
山下点头,‘我明白。’
‘有个人等了我这个学弟九年,从来没有放弃过,一直等,我答应他他能陪他过三十岁的生日,但是我失信了,所以我只能把将来还给他们。但是山崎如果不死,他们就没有将来。’
山下有点茫然,‘九年?’他重复道。
‘是的,九年,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你的好朋友生田斗真的老板,重案组的松本组长。’
山下拿着宗卷的手抖了一下,半晌他说不出一个字来。于是室内又是一片安静,很久很久的沉默之后他说,‘那我也要山崎死。’
龟梨走出毒品课大门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前面走着一个人,他笑了笑,高声地喊道,‘喂,重案组的松本组长!’
松本闻声立刻回头,一看他也笑了笑,‘哟,大律师这个时候还有闲工夫跑到这里来?’
龟梨挥了挥手中的文件袋,几步追上他,‘来取点东西。你这是回家?’
‘嗯!’松本又笑了笑,但有点勉强。自从山崎的案子铺天盖地席卷全国媒体以后他就保持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再也没有出去喝酒的习惯了。
两个人走到电梯那里,松本按了,问他,‘开车来的?’
龟梨摇头,‘没,车坏了,我今天让我们署里的人送我过来的。’
‘我送你?’
‘不麻烦吗?’
‘没事,你还跟我客气。’松本打了一下他。
上了车系了保险带,松本一直克制着自己询问关于山崎案的冲动,‘去哪里?’
‘回署里。不顺路的话你说。’
‘没事,就几分钟拐个弯的时间。’他说着发动了车子。‘最近很忙吧。’
龟梨叹了口气,‘忙。’然后他摇摇头,‘其实人最怕的不是忙不是累,而是有些事情不能控制。’
松本的心跳了一下,‘怎么说?’
龟梨说,‘我这里倒是还好,我手上都是些山崎的得力助手,我觉得我要想把他们一个个的都送进去判上最大年限不是问题,问题就在山崎那里。’
松本硬生生的克制住问“山崎那里怎么了”,‘那还不好。’他说话的声音让他自己都觉得干涩。
龟梨皱了眉,说,‘怎么说呢。你也不是外人,你想,一个如此庞大的组织,他能做大,山崎能到今天绝不是靠卖毒品打群架,那只是他生意的一个部分。我能想像他的根基有多大,就算他倒了,也肯定有人还在,有人要封住山崎的嘴。山下的阻力不是一点两点,我对山崎最后能判成什么样子很不乐观。’
‘难道一点希望都没有?’
‘我听说,只是听说而已,你也听过就算了。冈田准一的手里有张王牌,如果他肯放这个人出来作证,我的那些同事认为给山崎一个死刑还是有可能的。但是他不愿意。多少人跟他说让他把他的人交出来,他们劝他九年不是为了看山崎判个无期,坐到15年就保外就医。但是他不肯,他死死的咬住就是不肯,他说我们现在掌握的那些足以让山崎去死了。’
松本咬着牙,不说话。废话,他想,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只想定罪定罪,你们只想把他扔出去,只为了求一个结果。
‘是,’龟梨说,‘其实我也能了解,那些资料是能让山崎死,但是那只是理论上的不是。’
‘那你们觉得有个人加上那资料就能让他死?’
龟梨摇头,‘其实,我觉得那也是理论上的,如果有人要保山崎,一个卧底的警察能做什么呢。我前几天遇到山下,跟他聊了聊,他也不是很热心要让冈田把人交出来。他跟我说,要是现在手上的不能让山崎死,他不认为冈田的人能作出多大的改变。’说完他叹了口气,‘他心情不好,我很少看到山下那样垂头丧气的,脾气也暴躁很多。不是个好兆头,他一暴躁,我觉得就更加难说了。’
松本在检察署门前将他放下,龟梨说了谢谢就跑着进去了。他再打方向盘的时候想,我大概真的不是个好警察,我不在乎山崎最后怎么样,我只要他平安的回来就好了。
11.
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樱井翔弯下腰捡起来,站直了身子的时候说道,‘你的东西掉了。’
松本润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手心里有个类似于U盘的东西,然而在摸到那个盘的同时他也摸到了樱井翔左手手心里几乎是贯穿了整个手掌的一条突起的疤痕。他想抓住那只手看个清楚,下一刻樱井却抽了回去,然后插在棉服的兜里。
松本想问你好不好,可是他想,这句问话实在太欠抽,是个人都会知道这七年他是怎么过的。在这一刻之前他想如果见到他一定要从头到尾知道他这些年的生活,可是现在站在这里,站在他的身边,他却不确定自己想不想知道,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住他所告诉他的这个故事。
‘我一直在想,’樱井仰头看着起伏的旋转木马,‘要是再见到你会怎么样,怎么表现,有什么样的表情。’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坦,松本觉得虽然还是当初他在操场上听到那个声音,但是在尾音里面那份孩子气已经淡薄到如果不用心去听就会错过。他说不上来身边的这个人是不是改变了,因为他在身边的这种感觉依然还是那么的熟悉,但是他有些怅然的想这个人或许已经不会说“松本润你要是跑不进13秒我就杀了你”。
‘会怎么样呢?’
樱井没有去看他的脸,‘很戏剧化的也想过,’他呵呵的笑起来,但也不是那种放肆的样子,‘就好像两个人从操场的这头和那头飞奔过来,然后拥抱的那样,也想过。’
‘那是不是有些失望呢?’松本问。
樱井吸了吸鼻子,终于把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没关系,重逢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是你在笑,就很好了。’
松本想抱他但是不能,他想笑又笑不出来,想哭又不想在他面前落泪,所以他说,‘那是因为你穿了个悲摧的花毛领子。’
樱井终于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就那么一瞬间似乎他们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夜晚,站在外面看同一个旋转木马的时候。‘你还是那么嘴上不饶人。’他说。
‘因为我怕我温柔点你就以为见到的不是我。’松本说。
樱井收了笑容,摇头,‘不会的。’
他没有再解释,但是这“不会的”三个字已足以让松本再次微笑。
‘告诉冈田,里面是山崎的户头跟几个匿名户头的金钱来往,我不知道那几个户头是属于谁的,但是我怀疑是东京警视厅里的某些人的。我目前能做的就只是这些。’他突然放低了声音,‘你跟他说,我不想死,如果他想我活就给我早点查出来谁是这些户头的主人。’
他说道死的时候松本几乎要发怒了,虽然他不知道这怒该发给谁,‘大野传的话你收到了?’
樱井点头,‘收到了,所以我不想死。’
‘你想过死吗?’松本口气很冲。
樱井看了他半晌,说,‘没有。’
‘那很好,你听好了,别死,给我好好的活着。这一切都会结束的,总有一天的,我不管那一天是哪一天,但是我会等着你。’
樱井的目光有些失神,他似乎是喃喃自语的说道,‘是吗?我不知道,润,我不知道。’
很长很长的时间,似乎有七年那么长,没人叫他润了。他突然想到,少年的时候他想抱他却碍着面子扭扭捏捏,现在长大了不再别扭了,却不能再抱他了。他转头去看旋转木马上的人们,是情侣,搂着腰,发出咿呀哇啦的叫声,他咬着嘴唇,想,要是能重回少年时他选择做一个坦白的松本润,不再在喜欢与爱之间自欺欺人的周旋。
‘会结束的,’他说,‘虽然有的时候黑色的隧道漆黑而看不见那一边的亮光,可是总会有一个出口的地方。你在隧道里,可是你记住,我也不在隧道之外,我跟你在一起。’
樱井似乎是有点诧异的看着他,良久他说,‘润,我突然觉得你再也不需要我了。你不需要我每天带你去练枪,教你怎么在几秒钟之内打完所有的子弹,那天看到你用枪指我的那个动作我就知道你早就练的比我还快了;你自然也不需要我在早晨叫你起床,带你去跑步,也不需要在遇到挫折和迷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因为你早就已经能够独立解决你人生中所有的问题了。’
松本几乎是朝着他吼,‘废话,那是因为你不在,你不在我身边七年,就算他妈的是个婴儿他也知道读书认字自己生活了!’
樱井看着他愤怒的脸沉默着。很长时间以后他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情。’
‘你混蛋吗?能是好事情吗?’松本几乎要上去揪他的领子,可是看到那个可笑的花毛皮的时候愤怒又在瞬间土崩瓦解。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你跟加藤的姐姐说你有个巴掌脸桃花眼走路一扭十八弯的女朋友,我知道你在骗人。’
樱井皱着眉头,迷惑不解,‘我以为我们已经为这件事情吵过一架了,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事儿在七年前就已经不了了之了。’
松本看着他,‘是不了了之,不是解决了。我是男的,如假包换。’
樱井嘿嘿的笑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
松本忽略掉自己想在他脸上来一拳的冲动,继续说,‘所以你只能有个巴掌脸桃花眼走路一扭十八弯的男朋友。除了你,我不是任何人的男朋友,你明白吗?’
樱井眨了眨眼睛,然后试图将视线转开,但是松本没让他得逞。他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看着我,别老是眼神飘忽飘忽的,听到没有!’
樱井于是真的听话的去看他,可是真的对上了视线,松本又觉得悲伤得让他难以承受。樱井看了他很久,久到松本觉得要是这样互相看着大概能到世界被洪水淹没的那一刻。
‘我明白。’樱井说。然后他似乎要伸出手去撩松本的头发,却又在一半放弃了,下一刻他又带了笑容,‘润,那刘海挺好看的,干什么又把头发烫成方便面?’
松本立刻回道,‘我说了,刘海什么的都是给你准备的。’
樱井还是笑,整个脸都皱起来的样子,那双大眼睛也就快剩下一道弯弯的缝了,也就在这个时候松本发现他的右脸颊颧骨的附近有一道说深不深,但是却在笑的时候很明显的疤痕,于是突然的他的眼睛就有些湿润。
樱井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润,别总是眼泪汪汪的看着我,你再看我就要吻你了,可是你知道我要是吻了你大概今天晚上回去就会被人爆了头,目标也太明显了。’
松本放开了他的领子,突然就笑的有些不怀好意,‘有机会的,会有一天让你吻到看了我就要晕菜的地步。’
樱井向后退,‘你这是在引诱我吗?’
‘你说呢?’松本回他。
樱井笑了下,‘那我还是赶紧走吧,色字头上一把刀呀。’他真的就转身走了,却在转身的那个瞬间做了一个让松本熟悉到爆的动作,他做了一个“yes sir”的手势,就好像从前每次分手的时候他都会做的那样,而第一次,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松本回了一个相同的动作。樱井再也没回头,越走越快,很快就消失在散场回家的人群之中了。
松本把U盘交到冈田手上的时候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说道,‘前辈,请不要让他死。’
冈田很诧异的抬头去看他,松本眼里那种难以用言语描绘的情绪让他竟然也有了那么点悲伤,便郑重的点头,‘不会的。’
从那天以后手机似乎又被抛在了遗忘的角落,松本在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瞪着那个待机屏幕发呆。他后来把那首“take me far away”的铃声给改掉了,因为他只要想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全身的不自在。以他的性格千挑万选之后他选择了一首“believe”的歌,他觉得如果听到这首歌响起来,那么自己和樱井就能化身传说中的英雄,把见到亮光之前的那些黑暗都咬牙坚持过去。
到了春天的时候松本最得力的助手河合申请去德国进修,栗木把他找了去,问他的意思。
松本想了很久,‘他要去我一定要留他他一定不高兴,那么就算是留下来也没多大的意义。’
‘那么你是同意了?’
‘同意吧。’
‘如果这样的话你们组的人手就会不够,你看看是不是要从别的地方调一个过来,用借的也行。’
松本苦笑了一下,‘课长,河合可不是一般人,那小子跟我这三年几乎是把我学了个通透,你蒙上眼睛听他说话就还以为在跟我对话一样。像这样的家伙不是随便能找的。’
‘总有那么一个的,你说,你不管点名谁,我都给你弄过来。’
松本想了想,突然嘴角浮上一个笑容,栗木一看便知道他这个最得意的门生是要DO S状态全开了,便问,‘说吧,谁家那么倒霉。’
松本还是歪歪的一坐,一笑,‘我觉得商业犯罪课的生田君不错,如果他能过来帮我做事一定能配合的很好。’
栗木皱着眉头想了想,‘哦,我知道那小子,见谁都笑的跟朵花一样,很讨人喜欢。不过,松润,你这是让我拆二宫的台呢!’
松本笑道,‘借一借,到时候再还给他。’
谈话结束的时候松本站起来要走,栗木突然叫住他,‘松润,我知道你这个人一向很懂得自我约束,所以我一直在想要不要说。’他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吧,怕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你难道不觉得这大半年的时间你做事很有点心不在焉吗?’
松本一下子僵住了,在他的印象里,似乎从大学一年级被樱井翔当众说了那句“长的好看是没有用的”之后他就不曾再听到批评的话,几乎是每个人都会说松润太厉害了,就连樱井后来也会很严肃的说我家润简直是无所不能,这下被栗木这样点出了以后他有些下不了台。
栗木看出他的尴尬,‘二宫君跟你是一期进来的,下周他就要正式执掌商业犯罪课了。我的调动也就快下来的,反正是今年的事情,我想让你来接我这个位置,重案三个组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但是我不想让一个每天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家伙坐在这里,因为这样你迟早会害死你的兄弟。’
松本完全找不到话来回他,只能尴尬到极点的站在那里,想笑一下又觉得根本就不合适,想为自己辩护但是又觉得栗木说的是没错的。
‘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可能会有迷失的时候,我遇到过的,什么都好,长相好,头脑好,嫡系大学毕业,一路走来风风光光,你可能不知道你接下去还能怎么样。但是松润,如果你当这是挑战自己的方式那你就错了,它是一份工作,是一份你必须干好的工作。话可能有些重了,因为如果有个人我希望他在生活和工作中都做一个很出色的男人的话,我想那个人是你。’
松本当下立正,敬了个礼,‘我会的。’
二宫的升迁命令就如栗木所言的那样在第二周的周五下来的,那天晚上他们包下了警视厅附近的一个居酒屋,在那里举行升迁酒会。相叶给松本打电话,在电话里一本正经的警告道,‘你必须带很好很好的礼物来,否则二宫会杀了你的。’
松本反问,‘又不是他的生日,为什么要带礼物!’
相叶回道,‘因为你是个臭挖墙角的,所以带着玛丽兄弟来见我们,哦,对了,还有个白色的NDS。’
松本嗤笑道,‘你少来,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东西,小二早就能代言玛丽兄弟了,他家的NDS都快堆成山了。’
相叶在那边呵呵呵哈哈哈的笑,然后正色道,‘反正你小心点,他对你挖斗真这件事很恼火。’
松本还是不以为然,‘他凭什么恼火?要恼火难道不是山下大律师?他不过是因为没人在给他通风报信哪里有免费的啤酒喝了。’
松本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整个楼里面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那部电话一直揣在他的口袋里,设置成了震动,因为他害怕到时候人声太大他会错过。
他恐怕是最后一个到的,二宫一见到他就叫着,‘挖墙脚的来了挖墙脚的来了。’
他过去给了他一拳,‘干嘛那么斤斤计较,我不过是借来一用。’
生田在旁边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是的,我就是个物品,你来借他也来借。’
松本冲着他说道,‘这说明你抢手还不好?’却用余光看见了冈田准一也在庆贺的人群当中。他朝他点点头,冈田只回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甚至松本觉得他根本就没在笑。
二宫去别处寒暄后松本问生田,‘你老板,哦,不,你前老板人缘很好呀。’
生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见了冈田,但他却没有大惊小怪,‘哦,冈田君,他跟我老板,前老板,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怎么了?’
‘哦。’松本应道。他拍了拍生田的肩膀,‘你跟着我好好干!’
生田笑道,‘是的是的,跟着你有肉吃。’然后他一摊手,‘不过我最讨厌就是吃肉了!’
松本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他的目光一直随着冈田,他很想知道那几个帐户的主人是不是已经在冈田的掌握之中了。松本有一种焦虑感,他很想扯住冈田跟他说,把资料交给我,给我三天的时间,我一定能查出来谁是厅里的内鬼。
生田见他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话,便耸耸肩,小声的抱怨了一句,‘最近连魂的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松本还是没有听见,他只是觉得冈田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他上火。
冈田在酒会一半的时候便准备离开,跟二宫站在那里说了很多话,松本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居然也可以笑的一点都不阴郁,甚至笑起来居然让人心情舒畅。冈田转身的时候松本本能的也转开了目光,却在几分钟后有人在他耳边说,‘你放心,都在我的手中了。’他转向声音的来源,却只看见冈田拿着风衣已经走远了。
12.
尸体发现的时候已经是高度腐败,松本带着生田刚赶到现场,走进警方的警戒线就闻到扑鼻而来的臭味,而刚好其时又是夏天,高温熏烤着难闻的气味几乎让还来不及戴上口罩的两人要晕厥过去。
法医官收拾了东西就走了,于是留下松本和生田二人蹲在尸体边查看。松本拎起遮尸体用的塑胶布,皱着眉头去看那完全无法辨认的脸。他干这行已经有些年头了,虽然对法医鉴证不是专业但是也能估计个大概了。他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掀开了尸体喉咙处的伤口,仔细的辨认了片刻,对生田说,‘他死了超过五天的时间了。’
生田认真的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下,突然说,‘我是真的不喜欢吃烤肉。’
松本诧异的抬头看他,盯着他看了半天,又低下头去看尸体,‘伤口在喉管处,但是我估计这不是一刀致命。’
生田又刷刷刷的写着,‘可是他总是要吃那个,大夏天的也要去吃,我又说不过他,真的是气死人。’
松本再次抬起头,‘生田,你是不是变态呀!对着这么一具东西你跟我说烤肉。’
生田看一眼尸体,‘那有什么,我大学实习的时候见过比这更恶心的。’
松本准备忽略他,却突然口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他摘下手套去摸右边的口袋,却在碰到手机的那一瞬间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出去接个电话,你去跟鉴证课的同事们聊聊。’说完也不等生田的回答就跑着出去。
撩开警戒线他跑到一个没有警察也没有围观群众的地方,从左边口袋拿出了那部时隔半年又开始震动的手机,‘喂?’
电话的那一端没有人回答,但是他却能听见呼吸的声音,就好像真的有人在他的耳边一样。‘你要我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见面?’他急促的问。
那边似乎有一声很重的叹息,但是松本不确定,他只觉得自己那颗可怜的心脏就要被恐惧挤出了胸腔,‘你说话呀,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没事。’那边终于说话了,那声音让松本听的心都疼,疲惫的无以复加。
‘你选个地方时间我随时可以过去。’
‘不,不是要见面,就是,’那边突然有了笑的声音,‘就是有点累,突然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松本一下子沉默了,樱井翔不是说累的人,他认识他这么久只见过他皱着眉头坚持,没听过他说一句累,于是他想,他一定是很累很累,累到一个人再也承受不住了。
‘我要见你。’说出这话的时候松本都诧异于自己的任性,于是他又说道,‘我想见你。’
那边又是长久的沉默,末了说,‘好了,没事了,有事我会联系你的。最近没有什么值得交给冈田的东西,一旦有消息我会定时间地点。’然后那边就果断了挂了电话。
松本拿着响着忙音的电话站了很久,然后他挂断了,放回口袋,镇定了一下情绪之后走回了现场。
生田正拿着一个小本子蹲在尸体前这里翻翻那里翻翻,一看到他进来就说,‘鉴证课的家伙们正要,’他说了一半,忙不迭的站起来,‘松润你怎了?’
松本只觉得胃里面翻江倒海的恶心,他紧跑了几步到了院子里,却也只是干呕。生田本来想开他的玩笑,但是本能觉得似乎不是个好的时机,便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气味实在是太冲了,你一回来就该戴上口罩的。’
松本发现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了,他飞起一脚将院子里的一个椅子踢出了很远,声音不轻的骂了一句,‘他妈的!’
生田看着现场别的课室的人朝这里看,便陪着笑脸回了,赶紧的走到松本的身边,‘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松本咬着牙盯着那被他踢翻了椅子看,脑子里只能想到刚才樱井跟他说“就是有点累”,就是有点累?应该是很累很累了才会放弃原则给他打一通没有目的的电话。我要见他,他只觉得这个想法完全占据了他的脑子,我要见他,不管发生什么我要见他。
生田看他脸色惨白,便拉着他,‘松润,你先回去吧,天气太热了。我在这里盯着就行了,反正也是要等报告出来的。’
松本根本没听他说话,依旧是站在暴晒的院子里盯着那把椅子看。他一直看到那把椅子在视线中变成了两个,然后闭上了眼睛,几分钟之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吧,我去跟法医官聊聊。’
生田拉住他,‘真的没事?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他的口气有点冲,‘我能有什么事呢?吃得下喝得下睡得着,不用担心下一刻就被人爆了头,我能有什么事?’
生田完全不理解他在说什么,但是也知道这个时候还是离他远点好,于是就又笑成朵花,‘好好,我们去找法医官谈谈。’
松本却在走了一半的时候回头看他,看的生田心里发毛,‘我没得罪你吧?’
松本突然说道,‘尝试着去吃他喜欢吃的东西,因为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跟他坐下来吃那些讨厌的东西也是一种幸福。’
生田被他说的愣了一下,‘松润,你怎么了?’
‘我年轻的时候,’松本看着他,但是似乎眼光完全穿过他一样。
生田笑着拍他,‘喂,你又不老,就算是过十天你就二十八岁了,但是也还是青年才俊一个!想跟你结婚的姑娘们围着警视厅排三十圈都不够。’
松本不理会他的插科打诨,‘我年轻的时候最讨厌吃泡菜饼,我觉得那简直是对人生的一种折磨。可是我男朋友很喜欢吃,每次都去吃,每次都不肯迁就我,每次都要吃到解开皮带肚皮朝天,形象全无。只有一次,只有一次他迁就我,我们一起去吃意大利面。’
生田呆住了,他跟松本学生时代就是很好的朋友,可是他从来不知道松本曾经交往过什么人,或者爱过什么人,他认识他的时候他总是独来独往,身边最多只有二宫和相叶。
‘可是我现在很想吃泡菜饼,想吃了七年半了,却一直没有机会两个人去吃。你懂吗,我跟你说的?’
生田想说“我懂了,从今天开始我就跟他吃遍全天下的烤肉,要在大夏天,被烤肉架熏的汗流浃背才过瘾”,可是他却说,‘松润,如果你想吃我陪你去吃泡菜饼吧。’因为他觉得那样的松本润即使是坚强的也让他难受。
松本看了他一会儿,摇头,‘你还是不懂。算了,你赶快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二宫在生田进来的那一刻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叛徒。’
生田依旧是带着他那个屡试不爽的笑容,亲切又讨好的进来,规规矩矩的在二宫桌子前的椅子上坐好,‘老板很勤奋呀。’
‘少拍马屁,我也不是你老板了,该拍谁的去拍谁的。’
生田还是笑,似乎对于生田斗真来说生气这件事好像是很陌生的,伤心难过是有的,但是要说对谁生气动怒却是难以想象的。‘表这样,’他依旧保持着那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好听的语气,‘前老板现老板都是老板嘛!’
二宫还是没抬头,依旧趴在那桌子上奋笔疾书,‘说吧,你想干什么?’突然他“哈”了一声,抬起头,笑着问,‘是不是被松本润给折磨疯了,想回来?是不是?’在看到生田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后又很快的低下头,‘看来不是,看来被S的很爽。好吧,你想干嘛?’
生田整了整衣服,‘是这样的,再过几天不就是松润的生日了吗?我想问问你怎么给他庆祝一下?’
二宫的语气一下子冷漠了,‘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想问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的。’
生田愣住了,‘哈?’
二宫依旧写的飞快,‘你跟他认识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他过生日?什么时候见过我们张罗着给他过生日?什么时候你给他过过生日?你突然跑来跟我说办生日的事情难道不是想问点什么吗?我不会告诉你的。’
生田泄了气,一下子便没什么精神的倒在椅子里,‘他那天跟我说让我有机会就多吃点烤肉,他说或许有一天连那个都会吃不到。他还说他现在很想吃泡菜饼,可是没人陪他吃。’
二宫终于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抬头看他,‘他说那个?’
生田点头,‘是的。’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要是他想吃我就陪他去吃。’
‘笨蛋。’二宫说。
生田点头同意,‘是的,我知道他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也知道他不稀罕我陪着去,可是看到他那个样子,你知道的,就是那么强大的一个松本润,那样说话,你就想怎么也要让他高兴起来。’
‘强大个头,’二宫道,‘外强中干型。’说着他盯着手上的笔看的有点出神。
‘我认识那个他想要陪着去吃泡菜饼的人吗?’生田问。
‘不认识,不知道,也许早就死了。’二宫说道那个“死”的时候生田感到明显的一股怒气扑面而来。
‘不要那么说嘛!’他说。
二宫站起来整理他桌上的东西,‘你别操心了,他不会跟你过生日的,也不会跟你去吃泡菜饼的。对了,说起来,今天晚上你吃什么?’
生田一下子捂住了胸口放钱包的那个位置,‘你少来,这都月底了,我可没钱请你吃饭了。’不等二宫回答他又摇手,‘还有,别跟我说不请你吃饭可以但是要把饭钱给你。’
二宫被他堵住要说的话有点着恼,‘瞧你那个出息,我赌你今天晚上吃铁板烤肉去!’
生田步步为营的往后退,‘退散退散,铁公鸡退散,你找相叶去吧,你可以跟他说谁猜拳输了谁付账,反正他一辈子也没赢过。’
二宫冷笑道,‘叛徒。’
八月三十号这一整天松本是对着尸检报告度过的。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尸体死亡事件超过一百二十小时,头颅和喉咙部分均有伤痕,但是致命的是头颅左侧的击打,根据法医的鉴定喉咙口的伤痕是在死后被切开的。松本对着报告和现场照片看了很久,看到最后眼睛都有些疼了。
生田敲着门进来,‘老板?’
松本看了看手表,‘这么快就下班了?’
‘老板你真敬业!’
松本扯了扯嘴角,‘我听说你前天刚去过二宫那里,一进门就是老板很勤奋呀!’
生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松本敲了敲手上的报告,‘关系者的排查进行的怎么样了?’
‘我刚从死者的邻居那里回来,基本上没有什么很有价值的线索。明天一早我就会出差去死者的老家,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进展。’
‘我觉得这大概是积怨很深的杀人了。’松本说。
生田立刻转换了话题,‘喂,要不要我陪你去吃饭?今天你生日嘛!’
松本把报告和照片都收进了抽屉,锁上,然后站起身来去穿他的西装外套,‘谢谢,你自己去吃吧。’
‘松润,别这样嘛,我真的很想跟你去吃饭。’
松本笑笑,‘少来了,生田。我跟你说那些不是要你同情我,我很好,谢谢。’他在生田无可奈何的目光中离开。
开着车在东京转悠,松本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透过车窗他看见来来往往的行人,等红绿灯的时候看着人群在他面前川流而过,一个炎热夏天的某一天,与他过去二十七年的生日没有任何的不同。他想他或许应该把车停在什么冰淇淋店的前面,买一个香草味的双球冰淇淋,然后坐在什么地方吃掉,就像无数他这个年纪的上班族一样,可是却只是想想他都能感到一阵从心里升上来的寂寞。
最终他回到了他二十岁生日的那个地方,就像他在过去的七年里常常做的那样,回到这里,回到原点。在附近的便利店泊了车,又走进那里买了一个纸杯蛋糕,跟过去的七年一模一样,就连远处传来的夏日祭的喧闹都如出一辙。
走到通往寺院的阶梯前时他就想起当时站在这里的樱井翔,穿着他灰色的和服,提着一个早已经杯具了的蛋糕,于是他便微笑,二十八岁的松本润遇上了二十一岁的樱井翔。
寺院还是那样,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他二十岁的时候写下的愿望已经隐没在这七年的时光中不停增加的许愿牌里面。他并不是很在乎,因为早就过了相信只要诚信许愿就能成真这样的童话了。他走到那里,像当时一样拉了钟绳,拍了三下手。他想,没有一个神明能帮助他们,但是他有自己,他有他,如果是他们的话就能度过这所有的一切,就算是悬崖,他也要在那边缘上死死的拉着他的樱井翔不松手。从前他只是个少年,是个孩子,大声的哭大声的笑,在分离前觉得无力,在失败的时候觉得挫折;现在的他是个男人,学会咬着牙不让泪水掉下来,也懂得如何在笑的时候转过头,他要的人他不会再让命运带走,他要的成功也一定要在手边。
坐在最上面的台阶上吃那个纸杯蛋糕的时候他突然想,如果樱井翔不在那一天突然失踪,他们之间又会走到哪一步呢?会争吵会打架,会接吻会做爱;也许会一路走来两看生厌,也或许会分开之后在发现对方的好;或许各奔东西再见的时候还能说一句你好,也可能反目成仇两厢再不来往。可这都是也许,他跟他没有时间去实践这些也许,他们有的只是最爱的时候分开,互相思念这长长的岁月,再重逢的时候下了死心无管别人将来如何,他们的话是一定要在一起的。或者,松本想,从这个角度上来看问题的话,也许并不算是太糟糕。
他吃完最后一口蛋糕的时候,又似乎在身边看到了二十一岁的樱井翔用手胡乱的挖着那个可怜的蛋糕往他的嘴里塞。远处是烟花突然升起来,他忘记了那一天有没有烟花,因为那一天他的眼里只有身边那个讨厌鬼。
13.
栗木第二次结婚的时候邀请松本润做他的伴郎,而松本自然是知道他想把婚礼上那个伴娘推销给自己,于是圆滑的拒绝了,又把生田推上了前台,而后者在不知不觉中带着他的笑容在胸口上挂上了写着伴郎两个字的大红花。
婚礼那天松本遇见山下,山下半是开玩笑半是抱怨的说,‘松本前辈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将自己不想要的事情就要推给斗真呢?中国有句古话的。’
他还没说完松本就接上去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知道。’这句话其实是樱井翔教给他的,通常在他把吃不下的食堂猪食往樱井碗里拨的时候樱井使用的,此刻说起来便似乎能看见那时候的情景,也就微微的有些发愣。
山下笑了笑,‘就是嘛。’他指着正在给生田介绍伴娘的栗木,‘你看嘛!’他说话的时候居然带了一点点孩子气的责怪,松本轻轻的在他的背后给了他一拍。
山下转过来,突然就没了开玩笑的样子,非常严肃的说,‘松润,我也会去吃汉堡的,还要是牛肉的。’
松本愣了愣,随即便明白过来是生田把那天的事情告诉了他,其实也没啥奇怪的,生田就算不是大嘴巴,山下这里是肯定会一五一十的说清楚的。‘那很好。’他很平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快步走向栗木。他并不知道山下接下去会说什么,也不想知道,虽说这同情源自友情而并非廉价,而他作为松本润这么个自尊心强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更何况还是来自一个如此幸福的人家伙。
栗木的第二任太太比松本还小了几岁,是个舞蹈学院的老师,长的虽说并不是万里挑一的好看,但也是气质舒服,让人不觉得生厌。松本的位置在二宫的旁边,他在位置上坐下的时候二宫已经在那里了,他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干嘛不来?’二宫瞪着他骨溜溜的眼睛很是一本正经的反问。
‘因为要送礼金呀!’松本很自然的回答。
二宫笑了笑,松本叹道,‘说吧,这次你怎么骗相叶的?’
二宫耸了耸肩,‘我没骗他,我跟他说有场婚礼,我能带他进去。他一听就疯了,说是二十年没参加过婚礼了,虽然我也不知道婚礼有什么可参加的。所以他就备了礼金,结果,’他一摊手,‘某位大人物要出去演讲,他就杯具了。’
松本哼了一声,‘我看他认识你是最大的杯具。’
二宫还是笑,‘杯具,餐具,洗具,茶几,不走到最后谁知道呢。’说着他搂住了松本的肩膀,放低了声音,‘所以,有些事情他看上去是杯具,或许最后是洗具也说不定。’
松本转头看他,几乎是没有间隔的说道,‘从头到尾都是洗具。’
二宫似乎是想叹气,但是最后还是撇了嘴,露出一个勉强算是的微笑。
婚礼结束之后是二次式,留下来的都是平时关系很好的同事所以就一直闹到了晚上十点钟左右。生田作为伴郎非常的称职,搞的山下跟二宫和松本抱怨说,‘我看他自己结婚都未必那么鞍前马后呢!’
二宫坏笑着说,‘那哪天让他结婚看看不就知道了。’
山下虽然知道他是在说笑话但是也还是黑了脸,松本见状出来打圆场,‘生田这家伙,你还不知道,总是要让大家都满意!’
二宫推了他一把,‘哟,这会儿装什么好人,难道不是你把生田小朋友推上去做这个倒霉催的差事的?我看栗木根本就是想借这个机会给你介绍个老婆,他喜欢你喜欢到恨不得把自己嫁给你了,可惜呢,他不够年轻,但是又不够老到有个女儿。’
松本正要让他别瞎说,山下说道,‘松润,你口袋里什么东西在震动?’
松本一下子停住了,伸手进口袋握着了那个不停震动的手机,‘我出去接个电话。’在二宫将信将疑的目光中他几乎是跑着出了宴会大厅。
到了外面他一下子接起电话,‘喂?’
樱井翔的声音听起来并不那么有精神,但是又跟上次的那种疲惫完全不一样,‘润,你带着绷带,酒精什么的,还有能止血的,现在就到我这里来,要快,记住,不要开车。’
松本听到能止血的时候脑袋就此僵在那里,直到对面的忙音传了三四声过来他才似乎是解冻了。他没有再回去跟二宫和山下说再见,直接就跑出了酒店。
樱井翔给的地址是松本只有在抓捕那些犯人的时候才会去的街区:简陋的宿舍楼,散发着臭味的垃圾桶,让他有一种在工作中的熟悉感。
樱井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面的房间,他在门上敲了三下,里面开了一条小缝,看到他的脸以后门被打开的大了一点,他迅速的从那仍旧不能算宽敞的缝里挤了进去。房间没有开灯,唯一的亮光是卧房打开的窗户里射进来的路灯的光亮,整个房子几乎是分不出哪里是厨房,哪里是卧室,哪里又是客厅。再去看樱井的时候他愣在那里,一时半会儿竟然无法反应。樱井穿着的衬衫的半边已经是被血染的全部成了红色,地上铺着一个毛巾,鲜血顺着胳膊从袖管里滴出来,滴在毛巾上触目惊心。
樱井看他的样子却宽慰他,‘没事,子弹打穿了,没留在里面。’
松本这才反应过来,‘脱下来。’
樱井脱下那衬衫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然后他把受伤的那只手让给松本看。
子弹是打在左肩关节的部位,正如樱井所说的那样完全打穿,只剩下一个肉眼可见的伤口往外汩汩的冒着鲜血。‘不能开灯?’松本问。
‘不能。你能不能先想个办法把血给我止住了,这样滴滴答答的很麻烦。’
松本拿出他带来的急救包,拿出酒精绷带止血粉,‘你要是熬不过就抓住我。’
樱井笑了笑,‘熬得过我也抓住你。’说的时候像松本熟悉的那个无赖。
松本咬着牙先上酒精消毒,然后又涂止血粉,再下死力用绷带把伤口牢牢的缠住。整个过程樱井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只能动的手死死的抓着松本西装的下摆。包扎完以后樱井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几乎就瘫倒在沙发里。然而却在背碰到沙发靠背的一瞬间跳起来,‘快点,把这衣服,毛巾和棉球都处理掉,这里不能留下一点我受伤的痕迹。
松本将所有沾上血的东西都包成了一捆,放进了一个袋子里,将它们藏在卧室一角的箱子里,而因为樱井一直开着窗的缘故,房间里也没有多少的血腥味。等他做完这一切再回到他身边,‘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山崎的一个亲信在西岸码头有个交易,这事情跟我没关系,但是我知道这场交易有个人会去,这个人就是一直在东京警视厅帮助山崎的内鬼。可是,我没想到毒品课在这里也有个内线,我想在组织内的级别不会很高,但是他知道了今天的行动,所以今天警察也在那里,他们交了火,我这算是倒霉蛋,误伤!可是没人可以知道我受伤了,因为没人可以知道我今天也在那里。’
松本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能说什么,他想揪住他的领子跟他说这样会死人的,但是樱井脱的跟个光猪壮士一样他也无从下手。沉默了很久他说,‘算了,我今天放你一马。但是你要是。’
突然樱井一跃而起捂住他的嘴巴,像是很仔细的再听什么。松本在这突然静下来的沉默中听见远处传来的汽车的声音。樱井似乎是确定了,他放开松本,指着卧室的床底下,‘下去,别出来,你听到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都别出来!’
松本本能的拔出腰间的手枪,就在要开保险的时候樱井一把握住他的手,硬生生的将保险关上,‘你听到我说的了吗?别出来,发生什么事情都别出来!’
松本想朝他吼那么你死了我是不是也别出来?但是樱井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依旧像从前那样,他认真的时候他便选择听话。于是他趴着进了床下,下一刻樱井又把他带来的急救包扔了进来。他听见他艰难的穿上衣服,然后打开电视机。
脚步声是冲着这里来的,稀稀拉拉的一大片,松本的心跳得那样的厉害以至于他害怕来的那些人会因为听到这些发了疯的心跳而发现他的存在。
‘我知道你会在这里。’那是山崎的声音,松本听的一清二楚。
‘我还是比较适应这种地方。’樱井的声音显得很平静。
‘是吗?’山崎把他的手下留在了外面。他环视了整个房间,‘所以你就是觉得你还是应该住在见不得光的地方?’他一下子转身盯着樱井,‘所以你就觉得你自己是个坏人?’
樱井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扔给他,左肩因为这个丢扔的动作火辣辣的痛,但是他还是笑着说,‘有必要分的那么清楚吗?你我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想过给自己下个定义吧!’
山崎接着他扔过来的啤酒,拉开了拉环,‘以前可以不计较,因为那个时候什么也不是,做好人做坏人都没什么区别,现在,’他盯着樱井,‘或许不一样了,你要想做好人就不那么简单了。’
樱井还是笑,‘怎么个不简单呢?’
他的话音刚落山崎手中的啤酒就劈头盖脸的过来,他闪的及时才避过去,那罐还满当当的啤酒狠狠的砸在他身后的冰箱上发出一声巨响,听的床底下的松本润的头猛的一抬,差一点撞上床底。
樱井避过的这一摔显然不是山崎的最后一击,还没等樱井重新找回平衡,他几乎是撞过来狠狠的一拳砸在樱井的脸上,将他掀出去几步,也如同那罐啤酒一般撞上了冰箱。
樱井靠着冰箱慢慢的站直了身体,舔了舔嘴角,‘我说,你最近火气很大。’
山崎不说话第二拳砸在樱井的肚子上,打的他抱着肚子弯了下去,脸上却还带着笑,‘哇,拳头也很硬。’
山崎一把将他拉起来,狠狠地甩出去,他就那样撞上电视机。稀里哗啦的一阵,那台老旧的电视机噼里啪啦的冒了一阵火花之后就再也没有声响了。从松本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脚,他想冲出去用枪疯狂得点着山崎的脑袋,他想朝他狂吼,‘这是我的人,你再敢碰一下老子就给你爆了头!’可是他记得樱井是怎么说的,他说无论发生什么都在里面呆着,于是他只能咬着樱井扔进来的那个急救包,狠狠的咬着,咬到牙齿和下颌骨完全失去了感觉。
樱井终于怒了,‘山崎,你疯了是不是?你别以为我不会还手!’
山崎道,‘那就还手,让我看看你的拳头硬不硬。’
樱井还没等他话说完就一拳挥过去,打中山崎肩膀的时候他觉得那个伤口上好像是BANG的一声炸开了,痛的几乎让他蹙眉。
山崎退了几步,看着他说,‘今天晚上,就几个小时前,在西岸码头我有批货被警察截走了,有人跟我说如果那帮蠢蛋不是有内部消息再给一万年他们都猜不到时间和地点,有人还跟我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一天是警察就一辈子是警察。’
樱井看他,‘所以你也这么想?’
‘如果我真的这么想呢?’
‘那或许现在你应该拿枪指着我而不是揍我一顿那么简单了。’
‘你以为我不会?’说着山崎已经握枪在手,狠狠的顶住樱井的前额。
松本听到保险打开的声音,他死死的握住手上的那把枪,那枪都已经陷入他的皮肤之中,但他却完全不能感到疼痛感。他只觉得如果再给他一秒钟他就能爆炸开来,血肉横飞。
房间里静的能听见远处铁轨传来的火车过路的警告声,门内门外都没有任何的声响,突然山崎的枪偏了一下,子弹擦着樱井的脸从装着消音器的手枪里射出来,埋入墙角的衣橱里。山崎看他,‘我跟他们说,这里还不叫山崎组的时候这个叫樱井翔的家伙就已经跟着我一起混了,我还跟他们说,他们都还挖空心思讨好别人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了,所以今天晚上的事情绝对不会跟你有关。’他收起了枪,‘但是,我的自信是有限的,别让我有对自己不自信的那一天。’
‘你可以送我出去让我跟他们证明。’樱井说。
‘没必要。’山崎往外面走,‘你是我兄弟,我不可能把兄弟送到一帮有奶就是娘的家伙面前去被羞辱的。’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说,‘其实你选择住在哪里都无所谓,要是觉得这里比你的新家更让你有归属感也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别试图做个好人,因为你早就没有资格了。’
栗木是松本的上司,松本刚进重案一组的时候他是组长,两年后他便调任整个重案课的课长,再过了两年他就把松本提拔为重案一组的组长。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拍着松本的肩膀跟他说要他好好干,前途绝对是不可限量的。
此刻他双手交叉在胸前,用一种考察的眼神看着松本润,‘你怎么想?’
二宫窝在一边的沙发里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松本快速的翻完手上的资料,说道,‘我看不出这个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转向二宫,‘这明明是你们商业犯罪课的事情。’
二宫拍了拍沙发,‘我也没说是你们的事情呀,我只是请松本组长帮个忙,你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松本转向栗木,‘课长,我还是不是太明白。’
栗木点点头,‘我知道你不太喜欢过问别的部门的事情,的确,交接起来,权限的问题是很麻烦,但是这次我想二宫君真的是想让我们帮个忙。’
松本笑了笑,‘课长,我跟这位二宫君,出生在同一家医院,上同一个幼稚园,长到二十六岁从来没有分开过,相信我,如果是二宫君的话,绝对不会是求我们帮个忙那么简单。’
二宫夸张的叹了一声,‘这次真的是想帮个忙。’
栗木也笑,‘感情好是好事情呀。’他从松本手上接过那叠资料,‘荒木是个实业家,或者说,是公众认为的实业家,可是商业犯罪课一直在调查他跟黑社会有关系,帮助地下组织用他的商行洗黑钱。前段时间,’他说着看了一眼二宫,‘二宫君,得罪了。’然后眼神又回到松本身上,‘商业犯罪课组织了一场很失败的行动,荒木得到了讯息离开了日本。这一次二宫君他们得到线报,荒木有可能已经回到日本,并且会在今天晚上出现在银座的这家酒吧。’
松本转头去看二宫,‘你们是不是还想用他钓谁?否则那么宝贝他干什么。’
二宫耸耸肩,‘反正你什么都知道。’
‘又正好你手上那宗连环杀人案一直都处在各大新闻的头条,几乎人人都知道这段时间警察的突击检查会很频繁,所以如果是你去的话就不会引起荒木的注意。’栗木继续说。
松本又回头看二宫,‘不是吧,这人真的那么重要,你们连个眼线都不敢放,怕被人发现。’
二宫笑着看他,‘荒木第一次离开日本的时候我坐上了商业犯罪课的业务副课长,他要是第二次离开日本了我就等着生田斗真同学来坐这个位置了。’
‘所以你想让我用凶杀案的方式逮捕荒木归案?’
‘没错,我们暂时没有确凿的证据用商业犯罪的形式。’
松本皱了眉头,‘不是吧,这是违法的。’
二宫站起来,‘四十八小时之内就不违法,四十八小时之外我就能合法拘捕他。’
松本只能点头,‘好的,我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去布置。’
他拿着材料走出房间的时候朝二宫狠狠的挤了眼睛,后者也嬉皮笑脸的回了他一个。走下楼梯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大野智靠在那里等他,松本看见他的时候脚步就放慢了一些,因为大野智总是让他想起那个离开了六年的男人。
大野智后来跟松本润成为了面条朋友,这个说法是二宫和也发明的,因为常常能看见大野捏着一叠意大利面的餐券来找松本,用他那个几乎是半睡半醒的声音说,‘松本君,要不要跟我去吃意大利面?’而根据二宫统计,他们可以说已经吃遍了全东京的意大利餐馆,松本润几乎都可以出一本意大利面指南的小册子了。
相叶对此很不高兴,他觉得大野智的目的一点都不单纯,也曾屡次警告松本,让他别老是有吃的就跟着走,他还曾愤愤不平的说,‘好歹樱井翔也是他哥们儿。’
松本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大野是个很处得来的人,或者说,他是个很会听你说话的人,虽然他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没啥话可说。大野常常来邀请,他也只要没有任务就会答应,因为他觉得就算是他们两个根本没什么共同的语言,但是跟大野在一起他就好像又回到了樱井翔没有离开的时候。
此刻看到大野他便笑着上去,‘哟,大野君,又有哪家意大利餐馆开门呀?’
大野笑了笑,便又让松本想起第一次见他那个皱成一团的面包样,而下一刻,没有例外的他想起那个当时背对着他站着的男生,转过来的那一刻他说他叫樱井翔。‘不是,这次没新的餐厅开门,下次有了第一时间请你去。嗯,’他似乎是在想着措辞,‘松本君,我知道你今天晚上有个行动。’
松本想这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出了几具那么狰狞的尸体他们三天两头出任务,整个警视厅都知道,就连相叶那天还打电话来问现场是不是真的那么惨不忍睹?‘啊,是呀,最近嘛,日子不好过。’
‘哦,’大野又是没头没脑的,‘这次是去银座那家NO1吧?’
松本一下子警觉起来,‘什么?’
大野咬了咬嘴唇,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荒木跟山崎在那里见面,我知道二宫君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
‘你怎么知道的?’松本有些不太舒服,这件事情应该是保密的才对。
‘你放心,不是你组里的人泄密,是我一直跟着山崎,我也有内线。松本君,这个要求可能很过分,但是,能不能请你去的时候只针对荒木,请不要动山崎和他手下的人。’
松本看着他,‘你在跟山崎这条线?’
‘跟了很久了,我没进来之前冈田君就开始了,我们有自己的一套计划,不想太惊动山崎。你去的时候山崎一定会很嚣张,这是他的性格,但是请你一定不要对他有所动作,我们想彻底消除他的戒备心。’
松本摇了摇头,‘一个两个的麻烦死了,我自己的事情都还积了一大堆。’突然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你是不是应该也跟小二说一声,荒木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今天晚上被带回来山崎都会有戒备心的。’
大野回道,‘这个倒是没问题,荒木跟山崎不是一伙的,他以前是帮山崎的对手洗黑钱的。二宫他们之前的那个行动打草惊蛇,荒木的靠山想杀他灭口,他才找上山崎帮忙。但是据我所知山崎没想帮这个忙。’
松本笑了笑,‘看来你的内线还不只是知道了解那么简单,喂 ,你们培养一个能知道山崎想法的家伙花了多少年?’
大野的眼光闪烁了一下,‘都是冈田前辈的计划,我只是奉命办事。’
松本拍了拍大野,‘行,我帮你这个忙,下次的意大利面你请客。’
大野嘟囔了一句,‘哪次不是我?’
晚上八点整的时候松本站在全组人面前,狠狠地拍着写字板上钉着的照片,‘记住这个人,我们的目标就是他,至于别的人,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情况都不要轻易行动。明白了没有?’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他一挥手,‘上车!’
NO1是个新开的酒吧,却在声势上后来居上,就在上个月被东京的杂志一致评为是最潮的酒吧,只是公众不知道的是酒吧的幕后操手就是山崎组。松本带着人到了之后先封住了每个出口,然后他带着人直奔二楼的最后一个房间。
踢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灯光黯淡,弥漫着香烟的味道,松本却在第一时间看见了坐在沙发上一脸惶恐的荒木终。他亮出了警徽,‘警察。’然后在荒木惊恐的几乎要尖叫的表情中走到他身边,‘荒木先生,我们怀疑你跟一宗发生在11月28日的凶杀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走一趟。’
他明显的看到荒木的眼神在他说出凶杀案的时候放松了戒备,甚至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想,要真的是落在我的手里也算是你运气了,落在二宫那小子的手里我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放松的下来。
荒木没有什么力量的抗议道,‘你搞错了,我没杀人。’
松本拿出一张模拟图,‘这是根据我们的目击证人绘制的,我们是得到公民举报。不管是不是,有没有关系,或者是不是有人陷害你,荒木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
他说道“有人陷害”的时候荒木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样子,松本便想起来大野跟他说的,此人现在是腹背受敌,自己的那句话刚好戳中他的心思。
荒木突然变得镇静了,或许他觉得现在到重案组的拘留房里呆几天或许更加安全。于是他整了整衣服站了起来,‘我没做过,我跟你们走。’
松本刚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突然有人在他身后说话,‘东京警视厅重案组的松本组长,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松本带着笑容转过去,面对那个依旧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的山崎,‘我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山崎先生包涵。’
山崎指着他,‘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组长,就是你们警视厅的厅长见了我也要问一句会不会打扰的。’
松本并没有心思跟人扯皮,他收敛了笑容,‘要是我将来做到厅长那一步我会考虑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用余光瞥见山崎身后背光站着的那个男人有一个往怀里掏东西的动作,于是只在短短几秒之间他拔枪端平开保险,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枪已经纹丝不动的指着那个男人,而对方的手也停在口袋里。松本没有一点调笑的意思,‘相信我,这位先生,这里没有人能跟我比枪快,而且我也奉劝你不要跟警察动枪。我来只是请荒木先生回去配合调查的,并不想跟山崎先生起冲突。但是,’他的声音转的非常的强硬,‘尊重是双方的。’
他这样一说,那个男人便似乎是笑着缓缓的把手举了起来,松本看见他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烟,他说,‘松本组长太敏感了,我只是想抽烟而已。’
那是十八岁的阳光,从头顶照下来,有个男孩子,留着张扬的头发,被阳光打成淡淡的金色,他的制服一丝不苟,跟他张扬的发型成着鲜明的对比。他托着他的帽子,像一个直立行走的竹竿一样“锵锵锵”的走上主席台。松本看着他那样走上去,却不能看见他的脸,因为阳光就是那样打在他的脸上,逆着光,看不清楚,可是他却听见他不轻薄带着厚度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孩子气的声音,他说我希望你们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在将来回忆起来的时候都是能带来微笑的。
松本举着枪,一直对着那个人,而那举着枪的手似乎也早就不属于他了。有谁终于打开了灯,他看见那个举着香烟的男人,在最预想不到的地方他与他重逢了,相隔六年的时间,相距了一千万里的人生。
08.
樱井翔依旧高举着那只没有拿烟的手,慢慢的把拿烟的那只放低,尽管松本仍然拿枪指着他。他把烟放进嘴里,又小心翼翼的拿出火机点上,吸了一口,又夹在指间,他说,‘你看,松本组长,我只是想抽一口而已。’
那是他,松本想,但那又不是他,头发比离开的时候长些,但似乎又没有长多少,因为他也曾见过他长发窝在脖子后面的样子;脸比离开的时候成熟些,可似乎也没有老到哪里去,因为他见过他一脸严肃像个大人那样思考的样子,于是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只有那四个字--似是而非。他缓缓的放下枪,耳边是山崎放肆且得意的大笑,‘怎么,松本组长连小市民抽根烟都要拿枪顶着吗?’
他想留下,留在这个房间里,但是他说,‘收队。’
他的组员们带着荒木在前面,他走在队伍的最后。走出房间的时候他特意回身带上门,樱井站在山崎的身后一直看着他,然后那张脸被慢慢变窄的门缝压成了一条线。
东京晚上十点的夜带着四处而起的喧嚣和初冬的寒冷,荒木的侧脸在车里显得不真实的厉害,有人在耳边问,‘松本君,要不要给二宫君打电话告诉他我们这就回去?’
松本茫然的转头去看那个跟他说话的人,而视线又回到了那从外面看不见窗户的房间,他突然想刚才是不是存在了幻觉,是不是他并没有看见那个人那样站在他面前抽着烟叫他松本组长。
‘松本君?’跟他说话的是个年轻的警官,脸上已经有担心的样子。
松本低下头,却又突然抬起头,‘你给二宫打电话,告诉他你们这就回去,让他从现在计时四十八小时。该怎么跟荒木周旋你们都知道,按照原来的计划做就行了。’
‘那你呢?’
松本没有回答他,‘你跟着他们的车回去,把车钥匙交给我。’
年轻人很听话的把钥匙给他,松本上了车,一踩油门打了方向盘就向着跟警视厅相反的方向而去。
大野坐在沙发上,盯着对面墙上的钟一直看着,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那个故事里等着另一只鞋落下来的倒霉蛋,他既害怕突然响起来的敲门声,又似乎这敲门声要是不响起来他就会一直等待。
那一连串的门铃声跟催命一般回荡起来的时候他几乎是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却在站起来去开门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腿竟然有点发软。他没见过松本润生气,事实上他没见过任何人生气,所以他几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一个火大到能跟你动手的人,去开门的一瞬间他只希望松本来的时候没有带枪。
松本几乎是踹着进来的,他用一种让大野浑身上下发颤的目光看着他,这让大野觉得要是松本大喊着揪着他的领子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会比较不那么难受一点。
房间里只有墙上时钟一格一格前进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松本强大到要爆炸的愤怒,而大野能感受到的只有火山爆发前可怕的安静。
终于松本打破了这平静,‘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六年来你一直都知道他在哪里。但是你假惺惺的托人去问,假惺惺的回来跟大家说都别问了,假惺惺的隔三差五的请我去吃意大利面听我说他,大野智,你的城府到底有多深?’停顿了一下他说,‘我以为我们了解你,看来我们都错了。’
大野老好人般的叹了口气,‘问个问题,要是我说真话会不会也会被你当是城府深而忽略掉?’
松本只是看着他,没接口。
大野坐了下来,‘我是毕业后两年知道的,也就是到了这里两年后知道的。至于我为什么不说,我想,松本君,你该明白。’
松本被那句“你该明白”一下子点醒了,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大野智,突然之间便觉得自己真的是荒唐了,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跟他猜想的一样又岂是能拿个大喇叭到处去说的。他的脑袋有点空,那些重逢之初的愤怒和恍然都被现在这种无处可去的茫然取代了,是的,遇见了,重逢了,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他定定的看着身前一点,完全失去了对话的力量。
大野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他不会听我的话,我跟他说过让他不要让你看见,他答应了,可是我就知道他只要看见你就一定会忘记所有的警告,就还变成曾经那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樱井翔。’
松本像是一个梦游者那样去看他,带着云里雾里的表情。混沌的头脑却在看见大野的那一刻完全清晰起来了,是的,樱井翔很容易便能隐藏在那个房间的什么地方,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对付山崎和他的手下,他要做的不过是带走荒木,完成今天晚上的任务。如果樱井不去多余的做那个动作他是不会发现的他,可是,松本突然微笑了一下,虽然在大野看来那简直是比哭还难看,可是,松本想,他就是要他看见他,或许是想要他知道他樱井翔还活着,或者就是指任性的想看见自己的正脸。他喃喃的,似乎是对大野说,‘是的,他是很任性的。’
大野说道,‘我希望你真的明白这件事情的意义,我不会跟你说要你保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你松本润更希望他是安全的。’
松本静静的在那里站了片刻,只说了一句,‘知道。’然后又是让人窒息的沉默。最后他转身出门,在拉到门把的那一刻又突然回身,‘你要是见到他,你跟他说,我要他活着。’
大野点头,‘我会的。’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已经拉开门半个身子在门外的松本,‘松本君,我很讨厌吃意大利面。’
松本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有个声音从六年前的秋天飘过来,他说等他工作了有钱了他要带他去吃最好的意大利面,坐在能看见整个东京的餐馆,于是他想他总是兑现了诺言,而他曾经承诺为他烧好吃到解开皮带肚皮朝天的饭却一直只是个空头的许诺。松本没有说再见就走了,即使是那样的熟悉,他也终究做不到在大野面前流眼泪。
松本进门的时候相叶坐在客厅里疯狂的往嘴巴里塞着咖喱饭,一边吃一边说,‘你没做麻婆豆腐,你骗人。’
二宫托着腮坐在旁边,有气无力的回道,‘我真的害怕你再这样吃下去就会吐出来,非常浪费粮食。’
两个人在看到松本的那一刻完全都没有惊讶的表情,二宫说了句“哟”,相叶则喷着饭说,‘哈哈,你也知道小二家的备用钥匙藏在垫子底下。’
松本以为这是他现在需要的,热闹的环境,有人会不停的说话,这样他就能情绪平复下来,却在看见二宫和相叶一一左一右的坐在那里时觉得可能一个人更适合他。他微微的点了头,冲着二宫说,‘小二,我借你的床睡一会儿。’
相叶在后面很大声的说,‘喂,那怎么可以?我刚执行任务回来,我三天没睡觉了,你睡那床我睡哪里?’
二宫想说你为什么不回你自己家里睡觉去,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相叶,‘他刚才说什么?’
‘他说他借你的床睡觉。’
‘没说洗澡什么的?’
‘没。’
二宫立刻站了起来,‘你先吃着。’
松本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看见那个夹着烟的男人朝他微笑,刚才那慌乱之中来不及细想,现在闭上眼睛再又看见他想那个微笑竟然那么温暖,就好像十八岁时候的阳光,只是那个微笑的男人似乎距离他严厉却又无赖的学长差了从昨天到明天的距离。他想他居然知道每一家意大利餐厅的开张,他从来没有让他错过品尝每一个不同风味的意粉,而松本想,我真想告诉他现在最想吃的是泡菜饼,非常想。
突然视线之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二宫蹲在床头看着他,‘你没说要去洗个澡再睡觉,你也没说二宫你家的牛奶又没了,所以很反常。你怎么了?’
松本想跟他说我见到樱井翔了,却在话要出口的那一瞬间停住,他不能跟任何人说,这是一个只能他自己知道的秘密,即使是二宫也不可以。突然间他的眼前浮现出那一天旋转木马前的樱井翔,眼神中带着一种萧索和伤感,于是他想起来,那个时候樱井也是跟现在的自己一样,一个秘密,要烂在肚子里,不能与人分享,没法找人承担。他想,如果时间空间可以穿越,我想回到六年前的旋转木马前,我想狠狠的拥抱那家伙。
二宫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看着他,‘松润,你怎么了?’
他勉强的笑了,说,‘小二,你要不抱我一下吧。’
二宫的眼睛骨溜溜的转了半天,然后他真的站起来,俯下身抱了抱睡在那里的松本,像一个家长那样拍了拍松本的背,‘睡吧睡吧,睡个好觉。’
站起身来的时候他看见站在门口的相叶,互相看了一会儿,相叶用口型说,‘我睡沙发。’
二宫走了出去,在客厅看见已经在沙发上躺好的相叶,黑线的问道,‘那我睡哪里去?’
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觉的相叶胡乱的指了一下地,然后就彻底的熟睡过去了。二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睡房,躺到地上的时候他想算了,有些事情就算是问出来个究竟自己也终究是束手无策的。
09.
松本润抓住那个变态锅炉工的时候全日本正经的不正经的报纸都为他空出了头版头条,他们把对松本的称呼从中看不中用到了警界的道明寺。山崎的手边摆着一叠很厚的报纸,从产经到读卖,他似乎是突然之间对这些社会新闻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樱井靠着墙面对着他站着,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终于山崎把手上的那份报纸合上,丢在了桌子上,‘我不喜欢松本润。’他很干脆的说道。
樱井翔没去接话,只是自顾自的抽烟。
山崎的语气又突然欢快起来,‘不过松本润跟我也没太大的关系,大概就是不太想看他那样风风光光的样子,总觉得让人有点火大。’
樱井笑了笑,还是没接话。
山崎指了指他,‘不过我喜欢那天我们捉弄他,你看松本那张脸,都快扭曲了。’
樱井想,是的,的确是都快扭曲了,可是呢,跟你没关系。他又笑笑,‘是呀。’
山崎站起来,‘好了,我要担心的不是这个家伙,让他戴着他警界道明寺的帽子到处招摇过市去吧。走,我们还有人要见。’说完他再也不去看那堆报纸,插着兜就往外走。
樱井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跟在山崎的身后,转身把门带上的时候微微的愣了一下。从没有关上的百叶窗里射进来的阳光刚好打在茶几之上,又恰好的打在那张头版头条的照片上。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松本留刘海的样子,因为他记得他很得意的说刘海这种东西是给樱井这样的脸型准备的,而他没必要藏起一半的额头。可是照片上的松本润留着厚厚的刘海,遮住了他一半的额头,居然将他那种声势夺人的长相化去了大半,显的乖巧和温顺。樱井看的有点呆,却听到山崎在背后不耐烦的催促到,‘樱井,你怎么回事?’
‘这就来了,’他应道,关上门的时候他突然有点自豪的想他的松本润真的是那么一个好看的人。
锅炉工是在三个月以后正式被起诉的,担任警方公诉人的就是山下智久,而松本润则做为警方的证人出席。
‘喂,’生田斗真的头探了进来,在看到松本身边那个女警察的时候一下子变得认真且严肃了,‘松本组长。’
女警察微微的向他点头,然后转身对松本润说,‘松本组长,基本上就是这些了,我去让他们把车子开过来。’说完她收起文件夹,走过生田身边的时候又对他很羞涩的笑了笑。
生田在她走后反手把门关上,‘喂,警界的道明寺。’
松本绷着脸,‘你刚才就一直想说这句话吧?’
‘这不是你秘书在我多少得给点前辈的面子。’然后他四仰八叉的在椅子上坐下,‘哎呀呀呀,还真是让人火大呢。要不这样,你也给组织一个警界的F4吧,’说着他高高的举起了手,又想了想,举起了另一只,‘我报名,我家那个也报名。嗯,还有一个名额,我就勉为其难的给我家BOSS报上一个。’
松本毒舌的讽刺道,‘哟,那可真是委屈你了。’
生田笑一笑,像个小动物一般露出一口牙,‘今天下庭以后跟我们去喝酒吧,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了。’
‘再说吧。’松本整理要带去法庭的文件。
‘哎呀,别再说呀,去吧去吧!’突然他看到松本手上的那些东西,惊叫了起来,‘天哪,你居然给你的文件编号!为什么为什么?你又不是审计师!’
松本很正常的回道,‘因为这样如果少了就很快能发现了。’
生田震惊的看着他,半晌又回到自己的问题上来,‘去吧去吧,老板说就算是给大野君送行了。’
松本一下子停下来,‘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跟大野君关系挺铁的,哦,敢情他要调走都没跟你说。’
‘你别绕弯子,他为什么要调走?’
‘不知道,据说人人都觉得挺意外的,当然他们课那个要坐他位置的人或许觉得不意外。’听起来生田对那个将来要接手大野工作的人很不满意。
松本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大野走了那么樱井怎么办?接手大野工作的人势必将接手樱井这条线,他觉得这就好像是有人把他架在火上烤,他几乎要暴走,无法容忍樱井翔的命就这样交到一个他完全不知底细的人手上。
他拿出手机要给大野打电话,秘书却出现在门口,‘组长,车到了,要赶紧了,希望不要迟到。’
松本等着秘书看了很久,然后低声咒骂了一句,听的生田瞪大了眼睛。他对生田说,‘我晚上去,到时候把酒吧的地址发给我。’说着他夹着文件就小跑着出去了。
生田在他走后在椅子里坐了老半天,最终站起来的时候自言自语的说道,‘哇塞,他骂人!’
如果松本润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个辩方律师的话他想一定是“满嘴喷粪”。山下智久穿着条纹的西装,撑在桌上的右手袖口处露出万宝龙的银色袖扣,他似乎完全不介意辩方律师颠倒黑白的说法,整个对方辩护过程中他一直拿着一只铅笔,放在鼻子下面,好整以暇的听着。他烫着跟生田斗真一样的卷发,究其原因是他受够了50%的人问他是不是在约会东京警视厅重案组的松本润,以及另外50%的人说啊你男朋友长的很像松本润,所以当他发现只有烫卷了头发才会有人说你跟生田斗真真是情侣相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那么去做了。
轮到山下的时候他整了整衣服站了起来,转过身面朝听审席的时候举着两根树杈对松本做了一个必胜的手势。山下的声音糯糯的,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但是却有一种你必须去听的魔力。他的条理很清晰,也绝不会再任何一个点上失掉他的镇静。
中间休庭的时候松本决定离开,一来他的证已经做完,二来大野智要走这件事一刻不停的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几乎要失掉一贯以来的还算不错的脾气。于是休庭的时候他走进山下的休息室,一进去就看见山下背对着他,用他那个带着鼻音的声音很坚决的说,‘不行,否决掉,汉堡不营养。’
电话里面的声音有点大,山下把电话拿到距他的耳朵一定距离的地方,再次重申,‘不营养,我说了,否决掉。’
松本突然有点为生田感到难过了,跟一个律师辩论实在是有点绝望。他咳咳了两声,山下这才发现他,于是冲着电话说,‘就这么定了,你少来,就是烤肉,没商量,再见。’挂掉电话以后他朝松本笑笑,‘松本君。’
松本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山下想了想,‘你放心,我一定要往最重的量刑上给他靠,这种变态要是真的坐个什么十五年牢再放出来,那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我很担心他们拿他的精神病做文章。’
‘他不是。’山下摇头,‘你知道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别担心,松本组长,你要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松本笑着拍了拍他,‘对你我是一向相信的。’
‘哦,对了,你晚上会来吧?给大野君的饯行会。’
提到大野的时候松本那种焦躁感又上来了,就似乎他要是晚一点找到大野他的樱井翔就会连灰都不剩下。‘嗯,会的。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好,晚上见。’
松本走了两步,突然想回去跟山下说,要是可以就请多吃一些对方想吃的东西吧,他正着么想,电话突然震动起来,拿起来看到是大野的号码。他几乎急不可耐的一边往外走一边按下接听键,‘我要见你,就现在!’
大野的声音似乎是预料到了他会这么说,‘松本君,请你现在到培训中心的九楼最里间的会议室来。记住,一个人,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松本走进培训中心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两点,没有培训任务的这里显得门庭冷落。他坐电梯到了九楼,径直走向大野说的那间房间,推门进去就看见大野智只穿着一件白衬衫,抱着手臂靠在暖气片上,而他的旁边,正对着松本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轮廓分明,五官欧化的男人。
松本站定,弯了腰,‘冈田前辈。’
冈田准一跟大野智严格的来说是同一辈的人,连生日都前后差了没有几天。如果说樱井翔是东京警官大学历史上有名的优等生的话,那么冈田准一就是学校历史上的奇迹。在校期间他连跳几级,毕业的时间甚至超过小原裕贵。等到大野他们正常毕业的时候冈田已经是主管有组织犯罪这条线的高层了。
松本跟他并不是太熟,毕竟他进大学的时候冈田已经毕业,偶尔听樱井翔提过几次,也没太放在心上。后来在厅里见到也会打招呼,只是现在在这种情况下相见未免是有点微妙的。
冈田微微的咧了咧嘴,松本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在微笑,因为他是出了名的低调且阴郁的一个人。‘大野跟我说除了你他不放心把那条线交给别人。他跟我说如果这世界上存在一个真的为樱井翔着想的人,那么非重案组的松本组长莫属了。’他说话的声调没有任何的起伏,听来就像是一个转述他人说话的机器。
‘你想问我愿不愿意离开重案组?我的答案是肯定的,我愿意。’松本说。
冈田摇头,‘不,我不想要你离开重案组,’他回头看了一眼大野,‘我这里不安全。’
松本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过来了。他也去看大野,‘有人要你走?’
大野笑了下,‘给我的选择似乎不多。’他说着轻松调侃的话,但是松本能感觉到这选择不多的背后是什么意思。
冈田看着松本,‘我不想隐瞒你任何的事情。我们在山崎那里有人,我也相信他在这里有人。大野盯着他这些年他很不舒服,而且我想他也知道他身边有我们的人,他要大野消失,他要找出那个人。’
大野勉强笑了笑,‘我可不想以另一种方式消失。而且我走也是给山崎一个满足感,让他以为他能做到任何他想做到的事情。’
‘你不信任你身边的人?’松本问,这个问题让他全身发冷,他意识到随时山崎都可能知道樱井翔就是那个他要找的人。
‘所以只能是你。我要你依旧做你的事情,但是他今后就只能跟你接头,除了我跟你,没人能知道他是。’
松本突然问道,‘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你真的能瞒过山崎樱井的出身来路吗?’
冈田摇头,‘我从来没瞒过,山崎知道樱井是开除的,他知道他之前的一切,可是,我们的朋友就是有办法让他信任他。’
松本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做过什么让山崎信任他?’
冈田躲避了他的目光,‘我相信松本君能把这件事情做好。’他没有再呆下去,只是说了具体的事情大野会交接了,然后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他看着松本,用一种冈田很少有的方式,说了句,‘对不起,还有,谢谢。’
只剩下大野的时候松本盯着他,有些问题就在他的嘴边,可是他却真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答案,于是他转开了视线,‘你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吗?’
‘他不来找你你不要去找他。’
松本点头,却依旧看着别处。
大野沉默了很久,说道,‘你要我说的那句话我告诉他了。’
松本一下子抬头去看他。大野也在看着他,‘你说你要他活着的那句话。’
松本艰难的问道,‘他说什么?’
大野笑笑,学着樱井夹着烟,‘呀,还是那么令人火大的口气呀。’
他学的实在是太像了,以至于松本以为真的是回到了校园里,以为面前的人真的是那个一脸欠抽高声嚷着“松本润你说话的口气真让人火大”的小子。他轻笑了起来,却猛然反应过来这里不是那校园,面前也不是樱井,他转开目光,狠狠的说了句,‘就是那样的口气,你要是不服气就来找我呀!’
10.
大野智是十一月底走的,松本润并没有去送他,也是冈田的意思,最好两人不要给别人留下关系很近的印象。松本在那天故意找了点事情没去,而那天刚好遇到相叶之前的一个任务结束在轮休,于是他便和二宫开车把大野送到了机场。二宫回来直接就去了松本的办公室,在松本的对面坐了很久,坐到松本完成手上的工作抬起头来看他,‘你好像很闲的样子。’
二宫咧了咧嘴,‘我只是有个问题不太搞得懂。’
‘是吗?看来你这个搞不懂的问题只有我能帮你了?’
二宫笑笑,站起来,拉了拉有些皱的西装,‘大野说他最讨厌吃意大利面,可是既然他那么讨厌为什么又要天天找你去吃?难道真的跟相叶那个笨蛋说的一样?’
松本摆出了一个很亲切的笑容,‘这个问题我帮不了你,你不如直接去问大野。’
二宫看了他一会儿,耸了耸肩,‘算了,反正这答案也不是性命相关的事情,不知道也就不知道了。’
大野走的时候留给松本一部手机,这手机的号码只有樱井翔和大野智知道,如今就移交给了松本。大野给他手机的时候说道,‘松本君,请答应我,无论是什么时候这个手机响起来,你一定要听见,一定要接。’
松本带点好笑的看着他,‘这就是你要嘱咐我的事情?’
大野自己似乎也意识到有些荒唐了,于是诺诺的说,‘哦,这嘱咐好像多余了。’然后他一拍脑袋,‘哦,对了,是我搞错了,要嘱咐的不是这样。松本君,请你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插手他的行动,不管是你认为怎样的危险了,请把事情交给他自己去处理。’
松本几乎要吼“难道我知道他要死了也要袖手旁观吗?”,却看见大野丝毫不肯让步的眼神,于是他勉强的“嗯”了一声。
可是那部手机在大野走后一直很安静,给松本一种它的两个主人都放弃了它的感觉。有的时候在夜里他会盯着那个样式普通的手机看,幻觉中似乎下一秒就能响起来,可是通常是一个晚上都安静,然后松本会支持不住的睡过去,第二天一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过去看有没有miss call,却永远都是正常的待机状态。
相叶雅纪是十二月二十四日出生的,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会聚在一起吃点什么,也算是跟着圣诞一起过了。今年的圣诞前夜却正好遇上玉山议员有公务活动,生日宴会什么的便取消了。转了年大伙儿又是各自忙自己的,有时候相叶空了,松本却有案子,松本有时间了,山下又很忙,于是到了真的能聚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月末,东京最冷的时候了。
松本去相叶家的时候穿了一件暗蓝色发紫,毛皮领子的半手长披皮风衣,配着细腿牛仔裤和一双非常厚重的靴子。来给他开门的是生田斗真,看到他这一身,叹了口气,‘松润,要说你没受贿估计都没人相信。’
他那么一扭十八弯的走进相叶的客厅时,正在给火锅调试温度的相叶抬头一见他,几乎一口口水都要喷在锅子里,被二宫狠狠的打了后脑勺以后他说,‘松润,你真像个女王!’
松本黑着脸回他,‘你才像女王。’
山下拿着啤酒从厨房出来,正好听到这段对话,看一眼松本,问道,‘你这个是那个什么最近很潮的设计师,叫什么来着,他家今年的新货吧?’
‘今井翼。’松本说道。
‘啊,对对对,我对面办公室那个新来的公诉人龟梨去年年会的时候也穿了那么个毛皮的围巾。’
‘那你那个新同事走路扭不扭呢?’相叶嬉皮笑脸的问。
山下想了想,扑哧一下,‘嗯,还行。’
‘那好呀,以后警视厅跟检察署合办一个忘年会,就让松本组长跟龟梨律师一起表演个扭扭扭。’
松本用可以杀死人的眼光盯着相叶,后者笑到后来变成,‘啊,呵,呵,我去看看水烧开了没有。’
坐下来一起吃饭的时候相叶一直在说,他对现在的生活是完全满意,说了一堆现在的优势以后他说,‘我希望以后每年都能这样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饭,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团团圆圆。’
二宫听到“团团圆圆”这四个字的时候看了松本一眼,只见他盯着锅里沸腾着翻滚着的水默不作声,于是他轻轻的推了下松本,说道,‘会的会的。’
松本被他一推才猛然醒来,立刻重复道,‘是的,会的。’
就在他说完“会的”的时候突然有谁的手机响了起来,听到有人的声音唱道“take me far away”。松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相叶哈哈的大笑起来,‘这是大野智的声音吧!’松本被他这句话惊的一跳而起,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去抓他的风衣,从里面掏出大野智给他的那个手机。
手机的屏幕亮着,显示着“公用电话”四个字,他抓着手机就跑到相叶家的厨房,然后几乎是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喂?’
‘十一点,旋转木马。’然后就是挂断的声音。
那个声音让他的心跳呈几何倍数增长,以至于在忙音传来很长的时间里他一直牢牢的把电话按在耳边,就好像一离开听力范围内整个世界就会消失。那是不是他的声音?他问自己,好像是,可是又好像不是。
他抬头看厨房墙上的钟,八点才过了六分,他想,我要怎么才能面不改色的度过这剩下的时间呢?
生田在门口叫他,‘松润,你没事吧?’
他收了线,转过身,看见生田背光站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突然他想一把抓住他的学弟兼好友,使劲儿的摇晃他,跟他说,我要去见他了,我要去见他了,七年了,我们就连分别都已经进入七年之痒了。可是他没有动,这是他跟樱井翔之间的秘密,再是怎样的亲密的人们都无法比较与他跟樱井翔的距离。他走过去,揽住生田的肩膀,搂着他往回走,‘没事。工作上的事情,不方便讲,你知道的。’
他们回到客厅的时候,相叶说,‘诶,小二,你真别说,他们长的真的挺像的,以前老听别人说也不觉得。’
他刚说完,山下说道,‘相叶前辈,我还在这里坐着呢!’
松本松开生田,让他坐回到山下身边去,自己在二宫旁边重新坐下。山下一把揪过生田,两颗头靠在一起,两颗卷毛头显得异常的喜感,他像个孩子一样几乎是撅着嘴问,‘像不像?像不像?’
松本看着生田又笑的像个噬齿类小动物,突然想起,好像在很久以前,他自己都不太能鲜明记得的年代,也有人跟他说,他跟樱井翔长的奇妙的相像,若是不留神就会错眼将他们搞混,于是他想知道,什么时候,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有跟山下生田相似的时刻,樱井翔那个强势的家伙会把他的头跟他靠在一起,逼着别人问,我们像不像像不像?
相叶一边往嘴里塞着大白菜一边含糊其次的说,‘像,特别像,我闭上眼睛你们就真的长的一模一样了。’
二宫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倒是从没觉得斗真跟松润像,除非你硬要说全天下浓颜的人都长一样。’他转过头看身边的松本,‘有人跟你像,但是不是斗真。’他说的那么温柔,松本一下子站起来,整个人凑到火锅上,热气就喷在他脸上了,又重新坐下的时候竟然是湿漉漉的。
相叶想在周末打棒球,山下和生田都说不能奉陪,一个要整理周一上庭的案子,另一个则说跟大学里的同学约好了去踢球。相叶听到踢球的时候哈哈哈的狂笑起来,指着松本说,‘你拉他去拉他去。’
生田很意外的看着松本,‘松润也踢球?不是吧,我在大学里从来没有看他踢过球。’
‘他不踢球,他一上场就跟人打架,而且永远对手只有一个,就是原来校队的,’说道这里他一下子停住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也不敢去看松本的脸,也不顾腿上被二宫掐的就快爆炸了,只低头一个劲儿的吃他冒着热气的大白菜。
松本也没料到他突然提起来这件事,正在惊诧间,就听见二宫说,‘你跟谁踢球呢?’
生田自然也是个极聪明的人,见状便顺势把跟他踢球的人都报了一遍,山下便也很配合的假装生气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跟东新踢球呢?’
松本此时便站了起来,穿上外套,‘我走了,再联系吧。’
走到外面的时候刚好十点过半,从这里到游乐场的旋转木马如果开车也就是是十分钟的时间,但是松本润决定走过去。他从相叶家并不是太多人的住宅区一直走到人渐渐密集起来的商业区,完全的暴露在东京寒冷入骨的空气里面。
走到旋转木马的时候离十一点还差了5分钟,而游乐场并没有因为到了深夜而人烟稀少。入目之处旋转木马的后面是巨大的闪着亮光的摩天轮,他想起生田曾跟他说和山下两个人傻乎乎的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就为了一起坐到最顶端俯瞰这个他们一起生活的城市。他记得生田说完这件事后半躺在他办公室的沙发里傻乎乎的笑,问他是不是傻到极点了?他也记得自己很毒舌的说你应该在上摩天轮之前先上洗手间,要是到了顶点尿急,岂不是很煞风景?生田很认真的回他要是上了洗手间就又要重新排队了,多不划算!站在这里松本仰着头看那巨大的轮子,想,是挺傻的,两个傻子,可是,他知道,就因为是傻子是复数而不是单数所以这件事在他松本润看起来是那么美好,至少有人陪着你一起犯傻,就好像那一天两个兜里只剩一张回程票的二十啷当岁的小子站在游乐场的外面看起起伏伏的旋转木马一样。
‘排队坐木马?’有人在他身边问。
他转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棉服却在架着一副花斑毛领子的男人站在他的身边问他,那个男人留着短短的头发配着好看的参差不齐的刘海。他以为自己会流泪会感慨,但是他看到那副简直是可爱到爆的花毛领子的时候竟然展开了一个微笑,他说,‘是的,等人一起坐。’
让一个有史上最重起床气的人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去操场报道这件事后来成为相叶雅纪对樱井翔如滔滔江水般的崇拜的起源,鉴于他曾经因为蹑手蹑脚在早上七点半去松本宿舍找二宫被前者用类似于吸尘器的东西暴打过,他觉得任何能让松本润在闹钟响起的那一秒一刻都不带耽搁的翻身起床刷牙洗脸跑下楼的人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后来他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的告诉二宫和也的时候,二宫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那是因为有人比起床气更加可怕。
大二就是以松本和樱井准时六点在操场碰面,一左一右围着操场跑圈开始的,偶尔还能看见樱井掐着秒表在操场上咆哮着,‘松本润,你要是今天跑不进13秒我就要找你算帐。’这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人人都以为松本润是学校指定的樱井翔的接班人,楷模般的人物。
大二上的第一次体能测试结束的时候二宫意味深长的看着告示板上松本的成绩说道,‘有些力量真的是大无穷的。’而松本只是很尴尬的嘿嘿笑了笑,然后就拿着他的饭盒跑着去食堂跟樱井翔会合了。
他跑的烟尘都不见以后相叶还皱着眉头研究告示板,半晌,他对二宫和也说,‘小二,我觉得我们也有必要来个早晨特训。要不这样,等一会吃饭的时候我去跟樱井前辈说说,让他早上的时候也带上我们。你说好不好?’关于联谊那件不开心的事情他早就已经抛到了脑后去,只除了从那以后他对联谊什么的就意兴阑珊了。相叶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他不记仇,怎么的不开心闹别扭,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在他那里是一点毛都不会剩下的。
二宫嘿嘿的笑着,驼着背抱着饭盒和衣服往食堂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给你个忠告吧。’
相叶三两步追上去,‘什么什么?’
二宫看着他一脸真诚好学的样子突然就起了坏心思,他收敛了笑容,‘我觉得也是,你看,进来的时候松本润要靠那两个关西来的小子一左一右的架着才能把半程马拉松跑下来,不管怎么算,就算用上田忌赛马这个原理,我们班都是全年级四个班里垫底的。可是你看看,现在那家伙跟长了飞毛腿一样。不行,再这么下去,你我就要成垫底的了。’
相叶使劲儿的点头,‘就是就是,你也有危机感了,我也是。’
二宫又说,‘究其原因还是樱井前辈的功劳,我深刻的觉得他一定是有一套特别系统的训练方式,以及一种无与伦比的动力系统,这样,相叶,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去跟前辈说,你问问他我们能不能也参加。’
相叶毫不犹豫的应道,‘好,我也是这个想法。’然后他突然高兴起来,就那么亲昵的将二宫一搂,‘哈,小二,你看,我们终于有一天想到一起去了。’
二宫突然的,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了负罪感,这种负罪感即使在他五岁的时候把松本润的裤子在全班面前拉下来看见苹果松本眼泪汪汪的时候也是没有过的。
走进食堂的时候他们一眼就看见了樱井和松本,后者用熟练的手法把一起打的菜分成完完全全相同的两份,一份拨给樱井翔,一份放到自己面前。二宫做了一个望天的动作,驼着背跟相叶先去打了菜,再很不识相的在樱井和松本身边坐下。
刚坐下相叶就说,‘松润,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你居然能离开最后一个梯队,不再垫底。’还不等松本说话,他又转向樱井,‘前辈,以后早上能不能让我跟小二也跟着一起训练?’
他的话说出来的时候二宫发出了“滋啦”声音,相叶并没有注意,继续问道,‘我觉得前辈真的很厉害,松润这样的水平都能跑到我们班的前十名。’
樱井抬起头,好像是在打量一个外星来的人一样看着相叶。他对相叶并不是很熟悉,只知道他是松本的同学。相叶见他打量他,用那么囧囧有神的眼神,于是羞涩的一笑,‘我们都觉得前辈很厉害,是吧,小二?’
二宫嘴里含着些什么,支吾的应了,却在同时脚上挨了不知道谁的一踢,他连头都没抬。
樱井继续看着他,几乎忘记了咀嚼,然后他再回头去看松本,松本还没等他的眼神飘过来就转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相叶继续说,‘真的很厉害的,我以前去找小二的时候,动作只要大一点就会挨松润的打,可是现在闹铃只要响一声他就跟紧急集合那样跳起来。’
樱井噗的一声笑出来,嘴里的菜喷出来,松本板着脸说,‘这是公共食堂,拜托学长你了。’
相叶全然不顾,‘前辈,就算我俩吧!’
樱井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一本正经的说,‘不行,相叶君,真是对不起了。’
相叶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拒绝,张着嘴愣在那里。樱井又带着他平时那种彬彬有礼,说道,‘是这样的,相叶君,一个老师只能带一个学生,必须是一个独一无二的老师带一个独一无二的学生,否则的话,跟你们上大课都什么区别呢?如果相叶君愿意的话,我可以介绍四年生的冢本君给你认识,他一定能够帮到你的。’
相叶于是又回过劲儿来了,刚要说好好好,那真是麻烦前辈了,就听到二宫说,‘啊,不用了,谢谢前辈。’
那顿饭吃的气氛颇有些尴尬,樱井和松本也没怎么说话,倒是相叶一直很愉快的说这说那,到了最后两拨人匆匆的吃完,道了再见,各自分开。相叶跟着二宫往回走的时候说,‘我其实一直都觉得樱井前辈是个好人,根本没他们说的那么讨厌,可是我就是不太明白,你说那国家田径队也不能是一个教练只带一个学生的。’
二宫叹了口气,‘好吧,这么跟你说吧,管他全世界的教练带几个学生,他樱井翔只能带松本润。’
‘唉,那又是为什么呢?那要是以后松润有了别的教练了怎么办呢?’
二宫眨了眨眼睛,‘管他全世界的学生一辈子会跟几个教练,松本润只跟樱井翔一个。笑话了,你什么时候看到松润那个臭小子那么听话了,起床,练枪,分饭,他为你做过还是为我做过了?’
相叶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然后他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二宫道,‘我真希望你完全明白了。’
松本跟樱井并肩走出食堂,突然就问,‘你是诳相叶的吧。’
‘不是呀,’樱井笑着看他,‘反正我是独一无二的。’
松本叹气,‘果然是个臭屁的家伙。’
樱井又说,‘那你也是独一无二的。’
松本想笑,又不想让他过于得意,便咬着嘴唇把脸转开,小声的说了一句“笨蛋”。
夏日祭的时候正赶上松本的生日,二十岁的生日。相叶和班里几个走的比较近的同学就吵嚷着要给他办一个很大的生日会,松本却不好意思的说因为是成年的生日所以要跟家人一起过。相叶挺失望的,但是两秒钟以后又去跟人讨论穿什么样的和服,去哪个地方集合。他离开松本宿舍的时候二宫问道,‘我以为你上周末回家就是跟家人提前过生日去了。’
正在把床头柜上那个被相叶移动了一厘米的相框挪到原来位置上的松本一下子转过身,几乎是恶狠狠的看着二宫,‘二宫,洞察一切的人通常老的很快。’
二宫不管他喊他姓氏的那个气势,仰着一张少年人的脸,反问,‘你觉得我是会害怕衰老的人吗?’
松本不去理他,转身继续打扫自己那个区域。二宫继续在后面问,其实,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用一种陈述句的形式,‘是跟樱井翔吧。’
松本泄了气,转过身,‘那又怎么样?’
二宫很无辜的摇头,‘没怎么样,好好玩嘛!’
松本出门的时候他突然一下子跳坐起来,眼睛里又闪烁着那种狡黠令人火大的光芒,‘松润是喜欢樱井翔吧!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吧?’
松本很讨厌他那种诡计得逞的样子,可是他还是在出门之前老老实实的回了一句,‘哦。’
他跟樱井翔约的是离学校不远的寺庙,因为是在大学附近常常有学生去那里祈福还愿什么的,只是今天因为是夏日祭此处便门庭冷落了。
樱井站在那通向寺院的石头台阶上,穿着褐色的和服,规规矩矩的都不像是他自己。松本走的挺慢的,一方面很久不穿这传统的服装也不并不太习惯,另一方面看着那个人如此耐心的站在哪里等他心里就是一跳一跳突突的厉害。
‘好慢呀!’走到近前的时候樱井翔抱怨道,这让松本润感觉到了熟悉。这个念头在他的心里一闪而过,于是便变得气愤,什么时候自己也是个M的体质了。
‘又没人让你等!’松本没什么力量的返还回去,而樱井完全的不介意。
樱井的右手里提着什么东西,便伸出左手拉他,两个人沿着那长长的台阶往上走,看着寺庙越来越近。走到寺庙的门口,樱井松开他,又把提着的东西放到地上。两个人双手合十,再连拍了三下,一起摇了摇那个垂下来的绳子。松本拿了木板,弯下腰刷刷刷的写了些什么,然后有挂在那一堆木牌中间。回身看到樱井惦着脚尖似乎是想偷窥的样子,便很得意的推了他一把,‘人家成年礼写的东西你也要偷看吗?’
樱井回推他,‘稀罕?不看就不看。’过了会儿,又笑着问他,‘喂,润,写了什么?’
松本挑了眉毛,‘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二十岁。’
樱井一把揽过他,‘一定跟我有关系,一定跟我有关系。’
他们坐在台阶的最上面,樱井把带来的那个东西打开,居然是个两人份的蛋糕,最顶上的奶油已经被樱井翔一路颠簸给蹭掉了。松本觉得那个蹭掉的地方在哼哧哼哧的磨练着他的完美主义,但是他还是决定算了,毕竟樱井一路拿过来已经很让他心暖了。他说道,‘切吧,刀子呢?’
樱井做了一个很无赖的表情,‘忘了。’
松本把那种别扭给压了下去,‘那怎么吃呀?’
‘用手呀。’说着樱井身体力行的抓了一块放在松本的手里,‘这有什么不能吃的,还能让这给憋死。’
松本的满腔别扭在看到那个支棱着头发的学长满不在乎的撕扯着蛋糕的时候一下子化成了大笑,他学着他的样子也扯下一块,交到樱井手上,‘嗯,寿星给你的,好好的吃下去吧。’
樱井毫不犹豫的往嘴里一塞,含含糊糊的说,‘生日快乐,润。’
松本于是就想抱他,可是他还是没有那么做,只是不想让樱井翔这小子太过得意了。他们把蛋糕放在膝盖上,你一手我一手的把那可怜的东西给分了尸,松本想,他一辈子都没有尝试过这样粗糙的吃法,可是他又想,跟身边这个人在一起再粗糙的吃法也好像有点可爱在里面。
樱井问他,‘你还想去夏日祭吗?’
松本摇头,‘抓了十九年的金鱼了,不想去。’
樱井似乎很满意他的这个回答,‘我也不想去。’他很开心的说道。
‘可是你好像没有带蜡烛来。’松本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樱井说,‘没关系,如果你想许愿,就请对着我的耳朵,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他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但是松本却在他的眼睛里看到闪烁着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光芒,然后他就把他的耳朵凑了过来。
有一种味道,不是硝烟,也不是操场上的尘土,松本说不清楚是什么,或许是这寺院的清澈,也或许是樱井翔洗发水的味道,他想凑在他的耳边跟他说,以后每一年都要这样陪着我过这样的生日,不要有很大的派对,不要有很多我们不认识的人,就只要这样,没人的地方,只有我跟你。可是就像他没有在想吻他的时候吻他一样,他也没有在想说这话的时候说,他只是狠狠的在他的耳朵上咬了一口,大叫着,‘扯,你别以为你可以代替蜡烛!’
樱井翔大笑着捂着耳朵跳开,他过大的动作让搁在两人腿上的蛋糕突然失去了一边的依靠,稀里哗啦的掉在了地上。松本怒道,‘你看你都干了什么!’
樱井弯腰去收拾蛋糕的残骸,却被松本一把推开,‘起开,你只能是越弄越糟糕。’他收拾了一下,又放回了樱井带来的那个袋子里,等着下去的时候丢掉。
樱井等他收拾完才又在他身边坐下,两个人突然就没有了话语,就那样并肩坐着,于是突然这寺院的安静就显得格外的令人瞩目。就在他们以为会这样安静走完这个晚上的时候樱井突然说,‘以后一起抓坏蛋,开枪的时候要背靠背,不过,你要是再乱扣扳机我就要杀了你。’
松本在听到他说“开枪的时候要背靠背”就突然眼睛有点潮湿,也突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那个下午他看见这个完全陌生的人站在那个台子上说“我希望你们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在将来回忆起来都是能带来微笑的”,现在他们坐在这里,这个陌生人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最熟悉的人,他又对他说“以后一起抓坏蛋,开枪的时候要背靠背”,于是,进着进着就进到了可以托付生命的地步。
没有得到他回答的樱井翔像个好学的优等生一样问,‘好不好呢,好不好呢?’一边问着一边向松本凑过来。凑在额头相抵的距离上时,他又像个泼皮无赖那样说,‘润,我要吻你了,要吻你了。’
松本不甘示弱的说,‘那你就来好了。’
于是他真的来了,附上来的时候松本就想到那天晚上樱井翔说的那句话,你喜欢我就要大声说出来,要不然我怎么知道呢。但他又想,都这样接了吻还需要说出来吗?
05.
大二下是以实习开始的,松本润对自己被分到青森这件事情非常的介意,甚至多想到是不是因为他平均成绩的问题上去,以至于一直对他小心思不抱很大兴趣的二宫也在吃中饭的时候勉为其难的安慰了一下他。‘你看,松润,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坏,只能说你运气不是太好,而你一向来的运气都不怎么好,所以真的跟你的成绩没有太大的关系。’
松本并不是很肯定他是在安慰他还是在挤兑他,而相叶就比较直白了,‘松润,这有什么的呀?也就是四个星期的事情,一转眼不就回来了!’
其实这事儿说穿了也真是没有什么,不过是人人都要经历过的,分到哪里实习真的也跟最后毕业的去向不挂钩,并非说是他分到青森以后就真的要坐在那个小地方一辈子,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传奇般的大野智,当初他是分配到京都下面一个连名字都说不上的管区,为此听说还在樱井面前掉了眼泪,而最近刚下来的内定名单上他是第一个被东京警视厅有组织犯罪课要走的人。松本之所以这样心情郁闷只不过是因为自他认识樱井翔以来他们还从没有分开过四个星期这样长的时间,只是这样的小心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而相叶也是不可能猜到的。
一直埋头吃饭的樱井翔突然就把头抬起来了,‘其实挺好玩的。我倒是觉得越分到下面的越有趣,要是真的分到很大的管区,根本就不会给一个实习生太多锻炼的机会。’
松本黑着脸说,‘你说的锻炼的机会不会是给你开枪的机会吧?’
‘不是呀,’樱井说,‘是给你骑自行车挥着小棒子到处吆喝的机会。’
松本继续黑着脸,‘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讽刺我呀?’
‘那有什么不好的?’樱井还是坚持他的观点,‘你以为今后你有多少的机会做一个平平常常的小片儿警呢?你要是没骑过自行车没走家串户过就应该是错过了一些经历的。’
‘那是不是还要帮老奶奶找走丢了猫呢?’松本看上去并没有被他说服。
相叶却突然问道,‘那前辈,我们会不会也要这样巡逻呢?’他被分到了东京警视厅下面的西北管区。
樱井点头,‘要的呀,不过你不用骑自行车,你们有巡逻车的。’
松本这下确定他是在拿他寻开心,正要探过去揪他的领子,樱井换上一张笑脸,‘哎呀,别那么别扭嘛,周末你还是可以回来的,你要是不愿来回跑我就去青森看你,小松,四个星期很快的。’
他那个“ma chan”说出来的时候刚站了一半的松本就好像是见到了美杜莎的头一般在半途变成了雕塑。二宫转了转眼睛,相叶看了看樱井再看看松本,然后呵呵哈哈哈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声在半途又变成了哎哟你干嘛踢我。
那天的后来松本没怎么说话,只是一阵一阵的脸色成绯红或者青白。饭吃完以后他拒绝了樱井跟他一起回宿舍,只说要跟二宫他们出去有事,樱井倒也没坚持,一个人踢里趿拉的就走了。
其实松本倒也不是闹脾气,他们晚上的确要去参加一个同学的生日会,这是一早就说好了的事情。坐在电车上的时候相叶翘着二郎腿,装出一个很轻佻的样子,说道,‘小松,我们等一会儿买点什么礼物带过去?’
话音刚落,腿上就狠狠的挨了松本一拍,‘把你的脚给放下去!’
相叶嘻嘻哈哈的把脚很顺从的放了下去,却还是接着说,‘小松,你说蛋糕好不好?’还不等松本回答他又去看二宫,‘小松说蛋糕不好,你说呢?’
二宫坏笑着,‘那小松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小松说蛋糕不好就换别的。’
松本越过相叶一把抓住二宫的手臂,‘不准说了,听到没有,再说我就翻脸了。’
二宫立刻去看相叶,‘听到了没有,小松说别再说了,要是再说小松就要翻脸了。’然后他跟相叶嘻嘻哈哈的笑成了一团。
松本是真的到了要翻脸的临界点上,以二宫的经验现在绝对是应该见好就收的时候了,于是他收敛了笑容,‘那松润,不买蛋糕买什么呢?’
只是可惜他跟相叶雅纪在一起,对于相叶雅纪他可是不管什么临界点不临界点的,他说,‘其实我觉得“ma chan”这个发音很好听,然后从樱井前辈那里发出来就很喜感,哎呀不行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ma chan ma chan ma chan。’
在松本动手之前,二宫抢先坐到了他们之间,然后一本正经的呵斥相叶,‘好了,那么恶心的称呼你重复那么多遍你不嫌难受呀!’
这句话很明显的又踩中了松本的雷区,他压着怒火问道,‘怎么恶心了?二宫,你什么意思?我名字很恶心吗?’
二宫偏过头看他,然后笑了,‘不是不是,怎么会呢,我是说呀,我跟相叶一念ma chan就显的特恶心,你名字是好的,尤其是樱井前辈念出来的时候就尤其不恶心。’
松本觉得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要说话的好,于是他把头转向一边,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不再去理会二宫和相叶,只是看着自己的影子的时候就想起樱井刚才那个似笑非笑的“小松”,一下子就想笑却又强忍住。
二宫跟相叶在那里讨论到底要送点什么,总不能去别人的生日派对是空手而去的,松本听他们在哪里叽叽喳喳心里着急,却又怕自己一开口相叶又找上自己。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相叶和二宫达成了一致,他们准备去买一本杉本彩的写真集送给那家伙,然后相叶就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杉本彩的身材来。突然他停住了,然后很努力的想,二宫吐糟道,‘你不会连杉本彩的胸部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吧。’
相叶一打他,‘你别吵,我好像想明白什么了。你别说话,你让我想想。’
二宫抬起手腕,‘好呀,需要几个小时?’
松本一听,便嘿嘿的笑了起来。
相叶突然一拍手,‘啊,我明白了,你就是樱井翔那个巴掌脸桃花眼一扭十八弯的女朋友。’
松本猛的回头看他,二宫将他们扯到一个安全距离之外,‘唉唉唉,别知法犯法哦,别再这里打架哦。’
相叶看到松本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立刻修正道,‘哦,是男朋友。’
松本不顾二宫还夹在中间,伸手一把推了相叶,‘你听好了,我不是任何人的男朋友,你下次再这么说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这时电车也到了,松本挤开他们两个自顾自的下了车。相叶在后面说,‘他干嘛生那么大的气?男朋友又不是坏事情,我也想做谁的男朋友呢。’
二宫见他也微微有些着恼,便说,‘你还不知道他,不就是别扭呢!你试试看跟他说樱井翔不是他男朋友,他保准同样跟你急。走了走了,买杉本彩去。’
青森管区跟樱井翔说的完全一样,松本穿着那个可笑的制服,顶着个可笑的帽子,整天骑着个破烂自行车挥舞着小棒子满街的跑,他到的第三天就已经认识了这管区里的每家每户,到的第四天就有邻居大婶开始调戏他了,第五天就有初中女生站在小亭子给他递情书高中女生等他下班约会了。
他来的第一周樱井翔依约来这里看他,他走后的第二天就有女生很大方地问他能不能把情书转交给周末来的帅哥哥。松本接过情书,一本正经的说,‘当然是可以的,但是,小妹妹,其实那个家伙是别人的男朋友,你确定要吗?’
哪知道现在的初中女生一个两个的都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知难而退的,‘那又怎么样?又没结婚,是别人的男朋友又怎么样,谁知道哪天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松本摸着下巴,‘嗯,这个比较困难。’
女生依旧是理直气壮,‘有我好看吗?有我潮吗?没有就一边去!’
松本压着笑,仔细的看了看那小姑娘,‘我深深的觉得比你好看,也比你潮。’
小女生咬着牙想了半天,突然说道,‘那情书就给你吧,警察伯伯,其实,你比他好看,我一直就那么觉得了。’
松本叹了口气,‘对不起呀,小妹妹,我也是别人的男朋友了。’
看着女生气鼓鼓的转身,他扑哧的笑出来,又在女生转头的时候咬住下嘴唇装严肃。
第二个周末的时候樱井翔没有来,松本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说有点事情,但是听起来兴致并不是那么高,松本便说,‘不来也好,省的每次一来给我写情书的姑娘就少那么一两个。’
樱井在那边笑了,但是松本能听出来他并非是真的愉快。第三个周末的时候他一早就赶车回了东京,跟樱井约好在学校见面。
他到的时候是快中饭的时候,跑下电车就看见樱井靠在学校门口,他跑了几步,却在看到樱井手里的烟时慢下了脚步。
也同样看见他的樱井立刻掐掉了烟,走过来,笑着问,‘喂,你这次还剩下几个给你写情书的姑娘了?’
松本觉得他有些陌生,虽然说不上是憔悴或者别的什么,只是好像这个人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于是他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警察都要学会的,’樱井理直气壮的说,‘你看电视里都是那样的。’
‘你活在电视里吗?’松本问。
樱井却凑过来,‘可是刚才那个样子帅不帅?’
他身上有着令松本完全陌生的烟草味,说不出难闻,只是陌生,陌生的让松本火大。‘别抽了,有什么好看的。’
樱井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你饿不饿?吃饭去?’
‘又是泡菜饼?’
‘这次我牺牲一回,你挑。’
松本便立刻高兴起来了,‘意大利面。’
樱井拿出了皮夹,数了数,然后很豪气的说,‘就意大利面。’
说是意大利面其实也就是在一家家庭餐厅,做的意粉按松本的话来说就是连他水准的一半都没有。在店员走远了以后他压低声音对樱井说,‘喂,下次我做给你吃。’
这句话让樱井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了一下,然后立刻恢复了正常,‘笑话,你说了多久要给我做饭吃,我到现在都没尝过。’
松本不以为然的说,‘那不是没机会嘛,总有的,大不了毕业了,有了自己的房子了,我天天给你做,把你吃到解开皮带仰面朝天的地步。’
樱井只是呵呵的笑了两声,‘我觉得还不如我承诺你以后带你去真正的意大利餐厅吃饭来的现实。’
‘能看到东京塔的那种?’
‘能看到整个东京的那种。’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温柔,松本便也温柔的笑起来。
吃完饭两个人沿着街道走,漫无目的的,而口袋里也剩不下两个钱了。樱井家和松本家给零花钱绝不吝啬,但是也架不住他们两个这样花,于是能做的事情也就是压马路了。樱井一会儿话很多,一会儿又很沉默,鉴于他向来不可预测,松本也就没去想太多。
两个人一路走到了游乐场,却只能在外面看着,两个人翻光了所有的口袋能找出来的只有松本那张回程的车票。隔着圈子两个人看里面,松本看着那高低起伏的旋转木马突然说,‘还真是凄凉呀,你说天下还有我俩这样悲摧的人物吗?’
樱井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哈哈大笑,于是松本就意外的去看他,只见他仰着头看着那一圈一圈转着的木马,他想搞清楚樱井眼里的意味,却觉得有一种萧索和伤感在里头。他去推他,‘怎么了?’
樱井茫然的收回目光,转头看他,似乎在辨认身边这个人是谁,然后突然的一下他反应过来,便伸出手拍了拍松本的头,说,‘没事,以后会有钱的,就会带你来坐那个,一圈一圈,转到你吐为止。’
松本便好笑,‘干嘛要转到我吐为止,转一圈不就行了吗,傻子。’
樱井却说,‘因为停不下来呀,因为要是跟你去坐那个就想要一直坐下去,不想下来。’
松本想原来他也会说那么好听的话,便哼了一声,‘谁要跟你一直坐下去。’
第二天下午松本坐车返回青森,樱井去送他,像个家长一样摸摸这里,碰碰那里,然后说,‘哎呀,再熬一周就回来了,到时候记住别忘记跑步。’
松本说,‘小二说的对,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起床气很可怕的东西,樱井学长。’他想抱他,于是也那么做了,樱井的身上那股烟草的味道让他突然就心跳起来,不是羞涩,不是激动,而是一种没有来由的担心。
车子驶出去很久,他趴在最后一排,看着樱井翔一直站在那里,最后消失成一个很小很小的黑点点。他跟自己说,别太敏感了,下周就回来了,回来了就不走了。
老奶奶的耳朵并不是很好,松本耐心且大声的说,‘今天是星期三。’
‘哈,星期四?那我孙子就要来看我了,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不来呢,小伙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松本想流泪,但是他是公仆呀,公仆的意义就是为了公众前仆后继,于是他又提高了音量,‘星期三,不是星期四。’
老奶奶很不满的看着他,然后背着手走了,一边走一边说,‘真是的,一个大小伙子,连日期都搞不清楚。’
松本垂头丧气的看着她走远了,拖着脚步回到小亭子里坐下。刚拿着帽子扇了没多久,电话就非常突兀的响了起来,他条件反射的去接,一边伸手一边说,‘哎哟,可别是哪家的猫又走丢了。’
电话里是二宫的声音,但是严肃的让松本想吐糟他,‘喂,小二,你是不是巡逻的时候遇上持枪抢劫了?’
二宫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跟他斗嘴,‘你能不能请假?明天可以吗?’
‘哈?为什么?这怎么可以,实习的时候怎么可以请假呢?’
二宫似乎在跟电话后面的人说话,但是声音小的让松本听不太清楚,然后他又回到了电话那里,‘那个,松润,你最好还是回来一趟,樱井前辈被学校开除了。’
松本觉得那个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传到他这里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真实感,他听见自己机械的问道,‘怎么可能?’
‘学校已经贴了告示了,没说是什么事,大野君托了人去问,校方好像很愤怒的样子,但是什么都不肯说。’
松本还是机械的回道,‘我明天就回来。’也不等二宫说完他就挂了电话。回身立刻拿出手机,按了那个快捷键,而里面是一个熟悉的女声告诉他他要拨打的电话已经失效。
06.
松本是赶着夜车回到东京的,二宫他们在长途汽车站接了他,一路打车回学校。松本见到二宫的第一句话是,‘到底怎么了?’
‘大野君回来说别问了,所有他去问的人都只有这一句话,别问了。’
‘别问了是什么意思?’松本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像是从一个不明白的处所飘着过来的。接到消息的不到十二小时内他打了连他自己都不能计数的电话,只有一个号码,重复着的按着,而那一边也是个同样的声音不厌其烦的告诉他拨打的号码已经失效。他说不出现在自己的感受,不是愤怒,不是伤心,甚至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完全接受这个讯息。
学校的布告栏里白纸黑字写着樱井翔的处分,但在原因的部分含糊其辞,让人有一种事件巨大的猜想。松本站在那里,看着那三个很熟悉的字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身在什么电影里面,因为只有那样的戏剧才会有那么一个人跟你曾经肌肤相连,却能在瞬间之内消失踪迹。
那天整个晚上他们是在那个教授射击的教官的宿舍里度过的。对松本后来一直很欣赏的教官说了很多话,但是松本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坐在那里,脑子里只有“樱井翔”这三个字,从那个白的让人心颤的告示上直直的瞪下来,看着他,又似乎那字是会张牙舞爪的在他面前飞舞着。
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松本,别问了,没人会告诉你的,这件事情校方的意思是到此为止了,开除就是个结束了。’
松本抬起头,茫然的问,‘什么事情?这件事情是哪件事情?’
教官脾气很好的说,‘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但是我知道的是樱井这小子做了不得了的事情,怕都不是违反校规那么简单了。’
松本坚定的摇头,‘他不是那种人。’
‘我也以为不是,但是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他也早就离校了。你们是朋友,但是并不是说你能真正认识你的朋友。’
松本站起来,也没有告辞就往外走,他懒得去争论,他相信樱井翔,他了解这个人,但是他没有必要告诉全世界这件事情。
下午的时候大野来了,带着松本他们去了樱井的家。出来开门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女生,长的跟樱井一样的脸型,看见大野就说,‘哥哥没回来,你不要再来了。’说话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似乎是做了很丢人的事情而不敢看谁。
‘那他去了哪里?’
女孩子还是低着头,‘不知道,你们别再来了。’说着她几乎要掉下泪来。
松本靠着墙慢慢的坐下来,二宫去拉他,他抬起头看着他说,‘我急死了。’他说这四个字的时候没有那种常人该有的跺脚发急,可是二宫知道他真的急的快疯狂了。
周五的早晨他们在东京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晚上后又站在校园里,还是同样的校园,一样的林荫道,没有差别的操场,就连那个缺了一个角的球门还是一模一样,多的只有那张布告,少的只有樱井翔,而于松本润来说这一多一少就已经改变了他的世界。
有来往的学生指指点点,就有不怀好意的高声问他,‘松本,你朋友呢?’
一直没有过多说话的相叶爆喝道,‘你是不是想打架?’
二宫一把拉住他,很淡的看了一眼那群不怀好意的人,摇了摇头。
松本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任何变化,他只想知道以后该怎么走下去?因为好像没有人会再握着他的手了。在那张布告前站了大概有一个世纪的长度,他转身跟二宫说,‘他总是希望我很强,比谁都强。’
二宫不语,相叶却几乎是掉着眼泪的说,‘你真的很强,很强很强的那种。’
松本笑了笑,这是他几天来第一次露出类似于笑容的表情,‘不,我不强,因为我总想,他强就可以了,两个人在一起都那么强就要出问题。现在不一样了,我会很强,像他要看到的那样。’
六年后
松本皱着眉头看着摊了一桌的照片,所有的死者看上去没有任何的联系,就连死因和死亡事件之间也找不出一点关联,可是直觉却告诉他这一系列的死亡绝对不是独立的案件。他盯着那张静脉被割开的照片足足有三分钟那么长的时间,以至于手中的烟灰掉落下来也浑然不觉。突然有人在门口叫,‘小松!’
松本的手指条件反射的抖了一下,那已经烧到了烟屁股的香烟掉在桌上把那张照片烧了一个洞。他几乎是梦游般的去看门口,却在看到生田斗真那张堆满了笑容的脸时一下子似乎从云端落了下来。
生田斗真穿着褐色的西装,却系着一条明黄色的领带,一手扶在松本办公室的门框上,一手拿着一份文件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大腿,‘喝酒去好不好?’
松本一下子站起来,几乎是怒火中烧吼道,‘别乱叫,生田斗真!’
生田并不以为意,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那被烧了个洞的照片,‘哎呀,不好了,档案室的那个大妈又要发火了。’
生田斗真是松本润的后辈,经常性的被认为是松本润本人,更加经常性的被认为是松本润的男朋友。
‘难道不是你乱叫!!!’松本很恼火地拿起那张照片,气呼呼的看了半天,又装回了那个文件袋里。
生田似乎对他这样早就已经习惯了,‘喂,去不去嘛?智久说这次那个前三瓶酒是免费的。’
智久叫山下智久,是东京检察署的公诉人,也是生田斗真的正印男朋友。松本根本没有好气对他,‘不去,你干嘛不去叫你老板,他只要听到是免费的一定会跑得比你还快。’
生田还是那副好脾气,‘我叫了,有马屁拍的时候还不拍?我老板可是挣扎了很久,但是他说他今天晚上有同学会,让我下次要是有四瓶免费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
他这么一说,松本“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再赶快去看时间,‘你老板走了吗?’
‘没,干嘛?’
‘因为那个同学会我也有份!’松本赶快收拾了东西,匆匆忙忙的往外跑,跑到一半的时候又转身,非常严肃不带一点调笑的说,‘斗真,以后不准那样叫我。’
他严肃的让一直跟他关系很好的生田有点发愣,半晌才做了个yes sir的动作,‘了解。’
哪知道松本接下来又说,‘也别在我面前做那个动作。’
生田又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松本已经一阵风的跑了,他眨了眨眼睛,追出去,朝着黑漆漆的走廊叫道,‘你是暴君吗???我做什么手势你也要管!!!!’
松本跑着赶上二宫,二宫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自言自语的说,‘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这个同学会呢?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惦记的人。’
松本一针见血的说,‘你是想去斗真的那个免费酒吧吧?’
二宫耸耸肩,‘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要去。’
松本便沉默了,坐上车系上安全带的时候他说,‘可能不管有过怎样的记忆,那四年怎样的回忆起来都是美好的,所以像你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也会在第一时间写了参加。’
二宫打了方向盘,‘说你自己就好了,干嘛扯上我,我挺有情有义,尤其是对你。’
松本回他,‘得了,谁不知道谁,二宫和也,有名的冷漠的人,因为太冷漠了以后大概会成孤老头子。’
二宫嘿嘿的笑,也不回答。
同学会包下了一个居酒屋,在外面就打着很大的横幅----东京警官大学01届同学会。松本看见那个横幅的时候微微的有些失神,六年了,这个想法让他竟然有那么一瞬间想掉头就走。
里面早就已经人声鼎沸了,看见松本和二宫进来,就有人大声吵吵着,‘精英来了,精英来了。’
松本看见那个人的脸,他记得他就是那个在樱井翔离开之后大声问他“松本,你朋友去哪里了”的家伙,所以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走向几个一向关系不错的同学。四年前松本润以应届毕业生的第一名被东京警视厅的重案课要走,二宫紧随其后去了商业犯罪课,相叶则因为长相高大英俊技术娴熟反应敏捷,当然这都是相叶自己的评价,而被直接调走做了SP,走的时候得意洋洋的说,这SP讲的就是门面,还把自己的胸脯拍的山响。而这门面的SP也就成为了惟一一个没有到场的家伙。
高冈是一直跟着松本混的家伙,毕业之后去了横滨局,这次一看见松本和二宫就像是见多年失散的兄弟一般,话匣子一打开就不带停的。‘那天在电视上看见相叶君了,唉,我们局里的小姑娘都不信我跟他是同学,说是相叶君做SP太浪费了,就该做演员。’
松本便想起那次高木议员出访,电视上的相叶穿着黑色的西装,带着白色的连线耳机,一脸严肃的样子,还真的让你想不出他曾经是那么脱线的一个调皮学生。‘是呀,’他感叹道,‘变化都是很大了。’心里却突然想起那个离开了六年的人,会不会也变得让他不能一眼认出来呢?
二宫却不以为然的说道,‘什么变化,还是笨蛋一个,别以为套了层精英的皮我就认不出来他是谁了。就相叶雅纪那样的,屁股一噘我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松本难以置信的去看他,下一秒却被高冈抱住,‘呀呀呀呀呀,能这么说话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在想要是一辈子都不毕业多好,那四年真的是我生命中最好的四年了。’松本笑了笑,‘我也是。’在心里他补充道,虽然我最好的只有那两年不到的时间,但是那真是最好的两年。
熟人多了也就放得开了,一群警界的未来们喝的东倒西歪,架势赶上忘年会了,而二宫却在松本的耳边说,‘喂,去不去别的地方续摊?’
松本立刻问道,‘你请客?’
二宫瞪了眼睛,‘怎么可能?’
松本无奈的摇头,‘算了,走吧。’
他们没有开车,就把那车寄存在停车场,在附近找了一家很安静的居酒屋。其实松本跟二宫也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坐下来喝酒了,两个人做到了今天也都是各自的领域独当一面的人物了,再也没有时间天天插科打诨了。
两个人各自要了啤酒,是像德国啤酒那样的一大扎,澄黄色的液体汩汩的冒着气泡,松本拿出烟点上,‘高冈那小子还是那样。’
二宫却没有去接他的话,‘松润,’他的声音难得的沉静,‘你还想他吗?’
那支万宝路香烟在松本修长的手指间燃烧着,他的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的拂过大号玻璃杯的杯口,很久都不说话。香烟烧的有点长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抖掉了烟灰,‘想,每天都在想,跑步的时候在想,洗澡的时候在想,卸枪的时候在想,扣动扳机的时候还在想,就连走在街上闻到泡菜饼的时候都在想。’
二宫叹了口气,喝了一大口啤酒,‘六年了,松润,再过些日子就好了。’
松本把下颌放在不拿烟的那只手的手背上,盯着面前杯子里的气泡,‘不光是想,还担心,小二,很担心。我总想他好不好,现在在哪里,过的怎么样。’说着他的声音就有些变调,‘有时候担心的就会半夜醒过来。’
二宫似乎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会恨死他。’
松本摇头,‘没,从来没有,我能理解的。他跟我都是自尊心强的要死的人,那样的失败挫折,他可能最不想要的就是我的安慰。’他吸了口气,抽完了最后几口,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所以我一直在等。’
‘等什么?’
‘等他在什么地方重新爬起来,我希望他发展的很好很好,特别好,然后他就会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我也能跟他说我也是那个很强很好的人,然后我们就不会在分开了。’他说的时候带着笑容,好看的让二宫直叹气。
‘那也许他一辈子都爬不起来呢?是有这样的人的,太过于顺利的一生,难以承受这样的挫折。’
松本摇头,‘那是别人,不是我的樱井翔,我爱的人是一定会站起来的。’
‘那就这么等?’二宫有点不放心。
‘对,就这么等。’
‘那要是一直不回来呢?你要为他错过多少?’
松本的手指在冰得让人心里发寒的玻璃杯上来回的敲打,就好像是弹奏什么音乐一样,‘可是我总想,不等到最后是不知道结果的,所以就一直等了。’说完他盯着悬挂在柜台上的那一串风铃看,有风的时候它们就会丁玲当啷的响,就像成人的那一天他们在学校附近的寺院里扯响的钟声。